忘今焉也即刻追加勸解,“欲星移雖與王上有仇,恩仇兩抵,也足以彌補咯。王上,換一個角度思考,若非預先打破将僵局,王上今日怎能登基?”
“難道還要王上感謝他不成!”叉猡立即叱怒道。
“說謝倒也不用。實際上我正希望以此向苗王讨一個人情,請苗王勿要問罪鋒海鍛家。欲星移明白王上顧慮,鍛神鋒為北競王改造狼王爪,甚至親自插手戰局,才使得這場逼殺如此險惡。但他也是交易做事,并非北競王麾下。當前對抗魔世,清剿妖魔海之計劃,尚且需要借助他的力量。”
欲星移打蛇随棍上,忘今焉也緊随其後,“王上,莫忘記一國之君的宏觀與氣度。”
“這……”蒼越孤鳴一瞬猶疑。
“叉猡反對!王上,此人行為前後矛盾,所言之事,不盡不實,不能信任!所謂仇怨已有實事,所謂恩情似是而非。我苗疆之民恩仇必償,請王上速決!”叉猡抱拳半跪在地,聲如洪鐘。
忘今焉還待再勸,“國之大局,不該與私仇相論——”
“那,雲遠怎樣看?”
通常套路而言,君王特意詢問第三人的原因是前兩個提議都不滿意,但在蒼越孤鳴這裡卻沒有什麼套路,他這樣講,就僅僅是字面含義。
雖則随雲遠也沒有認真去答的打算。
她的目光掠過叉猡氣得漲紅的臉龐,忘今焉城府沉沉的眼睛,最後落到欲星移懷中寶玉如意上所鑲嵌着的赤金紋樣,促狹似的開了口,“綜合兩者之議,就打個半死好了。”
這話裡頗有看他笑話的意思,但對方亦是輕輕松松将球撇了回去,“若你怨怼盡消,臣無不可。”
随雲遠愣怔之間第一次對視上這雙久違的金色曜日。燦若霞舉,不可逼視之态一如從前。她轉瞬掩下異色,另起話題,“師相既然來賀登基,總不至于兩手空空?”這便是放過此節,直切正題的意思了。
“鱗族的條件不會改變,海境将會負擔苗疆此番進軍的所有糧草消耗。”
漂亮的外交辭令,先抛出己方條件不變的說辭,暗示苗疆也不應就此坐地起價,改換竟日孤鳴所做出的承諾。随雲遠再心中如此評價道。
“老臣請王上以大局為重。”忘今焉的勸解的聲音随後響起。
這勾結二字都是多講的,她心中冷冷吐槽,真正是在蒼越孤鳴面前,連遮掩也懶得遮掩了。
豈料座上苗王再次将問題遞到了随雲遠的身上,“雲遠說呢?”
忘今焉與欲星移兩道目光立時彙聚過來,心知這不是一個能再糊弄過去的問題,随雲遠隻略作沉吟,就将答案抛出去。
“雙倍。”
“這是敲詐。”欲星移立即回道。
“這是誠意。與師相為競日孤鳴的籌謀相比,已是額外打折。”随雲遠垂眸回應,但不為欲星移的驟然發難所動搖。
海境既曾經給予競日孤鳴合作的價碼,當然對現今的苗王也不能厚此薄彼。
“事實是苗王正位。”
“哈。”随雲遠難忍一聲短促嗤笑,鱗族利益锱铢必較,甚至不惜貶低自身智計,但也不算太過意外,她繼續對應下去,“所以才給你打折。行軍在外,損耗豈止糧草,更有傷亡撫恤,耽誤農時。苗軍人數最多,又是異域作戰,不熟地理。但三境聯軍,是為抗魔大業,合該同舟共濟。”
所謂異域作戰,無非就是在中原對魔軍作戰。鱗族既不想出這額外的一倍糧食,那就想辦法讓中原武林出點血來。
欲星移擡眼看向忘今焉,後者一副老神在在,無謂援手之意。
“事關三境外交,必須回報我王定奪。”欲星移仍然堅持道。
但蒼越孤鳴此時一錘定音,“便依雲遠所言,令鐵軍衛負責交接事宜。”
忘今焉此時突然聽得一般,迅速補充一句,“還請内府派人一并協助。”名為協助,實為監督。
“準奏。”
“這、好吧,那在下先行告退。請了。”
欲星移退下之後,忘今焉才慢慢開口,“适審查度,權衡得失,甚至個人的情感也需要及時調整。雲姑娘有心為苗疆争取利益,這是好事,但,越是激動越是容易為人所趁。須知當前抗魔大局為重,不論鋒海鍛家如何,既是鱗族師相讨保,這個順水人情的建立,是讓苗鱗友好繼續下去,是全新的契機,也是不變的情誼。”
随雲遠被這一番話嗆得發笑,她也确實笑出聲來,“個人情誼尚有變改之日,何況兩境盟約。國之大利是為大局,利合而動,利損而止。一倍錢糧,兩倍錢糧,他都拿的出來,但卻不能在三境會盟之中,讓太虛海境處于下風。比起借用他的腦子對付撼天阙,借用一下舌頭讓正氣山莊支付一筆軍費,已經算是大大的吃虧了。”
“但是……”
“國師,此事已定,不必再議。”蒼越孤鳴适時文言打斷了忘今焉的糾纏。
“是。那接下來就是對于女暴君和中谷大娘的處置。王上的意思是?”
“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