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壓在胸腔内的委屈在一瞬間找到宣洩出口,她真正釋放自己的情緒,大聲哭了出來。
陳彥森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用陪伴告訴她:我在,我會一直陪着你。
良久,林舒的眼淚慢慢幹涸,她收住哭聲,小聲說:“我餓了。”
“那我們進屋,”陳彥森說,“你去洗澡換身衣服,我去做飯。”
林舒擦了擦眼淚,點點頭。
她先連網給爸媽報了平安,然後去洗了個澡,換上他的衣服,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子菜,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不好意思,今晚打擾你了。”
陳彥森往她碗裡夾了塊肉,佯裝生氣道:“我們是朋友,你這麼見外我可要生氣了。”
林舒笑了:“那我就不客氣啦。”
飯後,林舒争着要洗碗,陳彥森知道這會讓她心裡好過些,便沒有推辭,跟她一起把碗筷端到水池邊,而後靠在門框看着她。
她穿着他的條紋襯衫,襯衫對她來說有些寬大,垂到膝蓋上方,露出一雙光潔纖細的腿。她低頭洗着碗,餘光察覺到他在看她,便擡頭沖他一笑。
不知怎地,他竟産生了一種,他們已經在一起生活很久的錯覺。
陳彥森晃了晃腦袋,移開視線,猶豫着要不要将心中的問題問出口,但她現在剛有好轉,如果貿然提起可能會讓她再次陷入情緒漩渦中。
林舒留意到他的不安,主動問:“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不跟你們一起回南苑?”
陳彥森看着她,“如果你不願意說的話,可以不說的。”
“你沒什麼是不可以知道的。”林舒看着手裡的碗,“我知道婦幼醫院有個産婦會跳樓,我是回去救她的。”
陳彥森點點頭,示意他在聽着,沒有說話打斷她。
“但我晚了一步。”
陳彥森:“這不是你的錯。”
林舒點頭:“我知道,但我就是忍不住怪自己。我會想,如果我早點想起來,早點趕到醫院,是不是就可以阻止悲劇發生呢?”
此時她洗好了一部分碗碟,壘起來放在一旁。陳彥森走到她身邊,拿起一塊幹淨的抹布,将這些碗碟殘留的水分擦幹,放進消毒碗櫃中。
他的聲音很輕:“林舒,你隻是比别人提早知道一些事情,不代表你就必須要承受這些。”
手中的動作停下,林舒看向他。
上一世她向他求助,并坦言自己是重生的,他說相信她;這一世他因她被餘嘉城打傷,在校醫室裡她說自己上輩子是被餘嘉城殺死的,他依然說相信她。
他一直記得她有上輩子記憶這件事,直到現在,他都沒有一刻覺得她的所言、所為怪誕荒謬。
他隻是在開導她:你不必背負這些。
她一向樂觀堅強,仗着父母的縱容和朋友的寵愛有點小傲嬌,但此刻也忍不住落淚。
陳彥森見狀便接過她手中洗了一半的筷子:“你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就行。”
見林舒不動,他笑着說:“走廊左手邊第一個房間,你快去休息吧。”
林舒後退一步,陳彥森很絲滑地向前一步站在她剛剛站的位置,接着繼續清晰。她情緒極度低落,沒有再說話,低着頭默默離開廚房。
房間内床單早已鋪好,被褥也擺放整齊,林舒無需整理,直接上床就能睡覺。但她躺在床上,聽着外面呼嘯的台風聲,時不時發出的窗戶震動聲和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異響,難以入眠。
許是台風眼已過,現在的風力感覺比最開始更厲害了。
她聽着陳彥森洗好碗,将客廳的燈熄了,又躺了一會實在睡不着,于是蹑手蹑腳起床去客廳喝水。
她剛“啪”一聲打開廚房燈,就聽到客廳傳來陳彥森的聲音:“睡不着?”她驚訝地回過頭,看到陳彥森從沙發上坐起來。
“你怎麼睡沙發?”林舒訝異。這間屋子裡明明有四個房間。
陳彥森:“我不睡這,怎麼抓到不肯睡覺的小朋友?”
“我,”林舒心虛地喝了口水,“我口渴。”
“是口渴,還是……”陳彥森盯着她,“你是不是害怕?”
林舒說過,陳彥森沒什麼是不可以知道的,包括她的脆弱。于是,她點點頭,承認了自己的脆弱。
陳彥森不語,起身去另一個房間内搬出一張小床擺在走廊,“我在這陪你,你有需要就喊我,我能聽見。”
林舒重新躺在床上,借着月光向門口看去,隻能看到小床的一角,看不到床上的人,便開口輕喚一聲:“陳彥森。”
從門口傳來一個世界上最讓人安心的聲音:“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