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擦桌子,反複擦着同一個位置。
“我哥哥很喜歡海蓮,他告訴我,這裡有藍天白雲,有一望無際的海和高高的椰子樹。他會在沙灘上跟我賽跑,讓我先出發十秒他再出發,輸了之後還說我長大了,都跑不過我了。”
他的身子微微發抖,還是繼續往下說。
“跑累了,我坐在一旁喝椰子汁,他在沙灘上撿貝殼。他将貝殼洗幹淨,貼在寫了日期的紙上,用相框裝起來送給我。但我覺得這東西太娘了,男孩子大丈夫怎麼會喜歡女孩子家家的小玩意,随手就仍在一邊。但他也不生氣,他從來不會生我氣。”
他身子抖得厲害,還在擦桌子,一遍遍用力反複擦拭。
聽到這,林舒已大概猜到結局,看到他這樣心痛不已,不禁伸手抱住他,才發現他的手異常冰冷。
“也許是上天為了懲罰我,有一個這麼好的哥哥居然都不懂得珍惜,所以帶走了他。”
“我沒有哥哥了。”
林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他,也深知此時此刻一切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隻得緊緊摟住他,緊一點,再緊一點。就像當她深陷情緒漩渦中,整個人似被抽走所有力氣和勇氣飄在半空中時,他冒着危險穿過半個城市找到她,一把将她從半空中拽下,帶她去安全的地方,用行動告訴她,有他在,别怕。
昨晚她摟住他是為了取暖,現在她摟住他是為了将自己的溫暖傳給他。
她現在也想告訴他,有她在,别怕。
有什麼東西落在她的手背上,一滴,兩滴,三滴,它們落在她的手背上,又從上面滑落,隻留下濡濕的痕迹。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轉過身來面對着她。
在林舒眼裡,陳彥森頂着一張冷漠高傲的臉,内心敏感細膩,做的永遠比說的多,是一個溫柔的人。此刻這個溫柔的人眉頭緊蹙,眼眶紅紅,眼中盈滿淚水,像一隻委屈的小狗。
她心中一動,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輕聲道:“你哥哥這麼疼你,怎會怪你呢?”
她這一摸,讓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近得兩張臉近乎貼在一起,能感覺到對方溫熱的鼻息,似乎隻要稍稍用力眨眼,眼睫毛都會不小心碰到對方。
他抿着唇,不說話,視線從她的眼睛移開,慢慢下移。接着,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耳朵瞬間通紅,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
林舒察覺他的變化後先是一愣,然後馬上反應過來,臉刷一下紅了,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烤箱“叮”一聲響,林舒瞬間找到借口彈開,神色慌亂顧左右他而言:“我,我看看蛋糕烤得怎麼樣。”
而陳彥森也反應過來,看向别處,說話也結結巴巴的:“看看蛋糕,我,我沒事了。”
林舒從烤箱中取出蛋糕,一眼看到表面焦得發黑,哀嚎道:“怎麼這麼焦!”
說着,她又學教程晃動一下,發現蛋糕完全不動,更失望了:“完了,我的蛋糕好像是凝固的,不流心。”
陳彥森聽罷,接過模具後跟着晃了下,發現真的一動不動,安慰道:“我們别冷藏太久,說不定還會有點流心呢?”
于是,他們将蛋糕在室溫下放置兩小時,再放入冰箱冷藏兩小時——這比教程中冷藏少一小時,目的是為了拯救也許早已不存在的流心。
四小時後,兩人滿懷期待地切開蛋糕——
“沒有流心。”林舒徹底絕望,開始暴走,“到底哪裡出問題呢?長得醜就算了,最關鍵的流心也沒了。”
陳彥森嘗了一口,有點誇張地“嗯”了一聲:“好吃!”
林舒看了他一眼,嫌棄地扯起嘴角:“陳彥森,你演得太浮誇了。”話雖是這麼說,但也還是拿叉子挖了一小口。
“怎麼樣?”陳彥森等着她給反饋。
林舒:“……我做的是巴斯克蛋糕嗎?這跟甜到齁的雞蛋羹有什麼區别?”
陳彥森:“可我覺得挺好吃的啊。”
“不必安慰我,我去泡個方便面,你要嗎?”
“不要,我今天一定把這蛋糕幹完,别攔我。”
林舒從廚房裡探出腦袋:“您自便。”
三分鐘後,林舒端着方便面坐在埋頭吃蛋糕的陳彥森對面,吸溜吸溜地吃着。
陳彥森說:“我發現你的生活習慣太不健康了,家裡有這麼多東西你不吃,就選了方便面。”
林舒不以為然:“方便啊。”
陳彥森不管她,繼續說:“明早,你起來跟我一起練八段錦。”
林舒剛吸了一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