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曾有感情好的時候。
可現在,破鏡還能重圓嗎?破鏡還有必要重圓嗎?
現在客廳裡隻剩她一人,很安靜,沒有人打擾她寫作業,但是她看着面前的作業本,根本不想動筆。
手機在這時震動了一下。
高二開學前,林不帆給她買了智能手機,她終于可以在手機上登錄微信了。
是陳彥森給她發來消息:【看樓下。】
林舒:【?】
但還是将信将疑地走去陽台,往下看,竟看見陳彥森站在樓下,擡頭朝她揮了揮手。
手機再次震動,陳彥森:【要去圖書館寫作業嗎?】
林舒:【去。】
不得不說,他這個主意挺好的。坐在圖書館裡,聽着館内輕柔的筆觸刷刷聲,内心會出奇地平靜,很自然地就融入其中。
到了晚飯時間,他們去附近飯店吃東西,林舒胃口不佳,隻要了一碗紅豆沙。她低着頭,專心緻志地盯着手中的勺子,一勺一勺往嘴裡送,似乎吃完這碗紅豆沙才是頭等大事,自然也就不知道身旁的男生一直看着自己。
兩人從見面一起圖書館,從圖書館出來到飯店,在飯店吃東西,進行的對話都很簡潔。
“走吧,去圖書館。”
“嗯。”
“一起吃晚飯嗎?”
“嗯。”
“你想吃什麼?”
“随便。”
“你點哪個?”
“這個。”
如無意外,解決完晚飯的他們待會就是各回各家了,林舒走的方向也确實是她家的方向,突然被叫住時有點意外。
她回頭看陳彥森,用眼神詢問:怎麼了?
陳彥森問:“要去琴行嗎?”
“琴行?”林舒輕皺眉頭,不知他為何意。
“對。”他沒有說為什麼要去,去幹嘛,就隻是這麼應了一聲。
林舒:“我不會彈琴。”
“我會。”
“所以呢?”林舒今天心情真的很一般,等了半天沒等到對方回應,正準備轉身走時終于聽到他說:“你想聽什麼,我都彈給你聽。”
她錯愕地回過頭,見他站得筆直,橙黃色的路燈将他全身包裹住,像堅定的錫兵。
在安徒生童話裡,這個單腿小錫兵即使被吹進火堆裡,熾熱的火焰包裹着他的身體,他依舊一動不動,呆呆望着喜歡的姑娘。
鬼使神差地,她想起那次在江邊向九年未見的他說着自己重生的故事,如此荒誕的事情讓她覺得難以啟齒,但他居然說相信她。
兩個身影漸漸重疊,合為一體。
雖然之前自我告誡過要遠離他,也一直提醒自己要分清此陳彥森非彼陳彥森,但是這個長得跟他一模一樣的人站在她面前,讓她如何保持理智?
她眼睛有些潮濕,聲音沙啞:“好。”
陳彥森帶她去的琴房離這不遠,兩人走了一小段路就到。
他先是把窗戶打開通風,接着到外面搬來椅子示意林舒坐下,最後才坐在鋼琴前,問道:“想聽什麼?”
林舒:“想聽高一暖場的那首。”
他看起來有些錯愕:“這麼久的事情你還記得啊。”
“也不是每個人的事情我都記得。”林舒語氣很淡,臉上沒有表情。
“我會誤會的。”
“你沒誤會,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陳彥森側頭看她一眼,但她有點讀不懂這個眼神。她以為他會驚訝,或者不知所措,但他沒有,他的眼神裡有一種......怎麼說呢,悲傷?
隻一眼,他便收回目光,雙手落在琴鍵上。
熟悉的琴聲自熟悉的雙手下流淌而出,但彈琴者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人,巨大的反差讓她眼眶發酸。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掉眼淚,轉身背對着他。
她就這麼背對着他,聽他彈第二遍,第三遍,當她以為要結束了,結果他又彈第四遍。
最後一個音符接第一個音符中間沒有過多停頓,他将一首不到三分鐘的鋼琴曲延長至三十分鐘。
數不清這是他彈第幾遍了,她覺得自己再不開口的話他可能真的會一直彈下去,彈到他八十歲,老了,彈不動了才會停下。
“陳彥森,”她起身,淚痕幹成一道道印子,“很晚了,我們回家吧。”
他收起打算要接着彈前奏的手,順從地跟着起身,順從地跟着她的話往下說:“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