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聲音讓陳今浣的動作一滞，他停下了咀嚼，眉頭緊鎖地盯着手機屏幕。這個聲音，這種稱呼，他似乎在哪裡聽過，但又記不起來了。

“你是誰，有什麼事麼？”

“快醒過來，回到現實世界。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會毀掉一切的。”電話那頭的聲音帶着焦急和疲憊，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

大戰…跟他又有什麼幹系呢？

“騷擾電話。”

陳今浣不想再浪費時間聽那人廢話，直接把手機熄了屏。而在他把手機收回兜裡時，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屏幕，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在屏幕上看見一張長着許多眼睛的臉，臉上沒有其他五官，遍布着大小不一的黑色深洞，甚是駭人。

“長…浣老師，您看到什麼了？”助手見他的臉色猝然變得煞白，不由得心中一驚。她取出藥盒，急忙從對面的座位上站起身來，三步并作兩步地沖到了陳今浣的身旁。

陳今浣顫抖着伸出手，将手中緊握着的手機遞到了林慧面前。然而，當林慧接過手機定睛一看，卻是一臉茫然和疑惑，她不解地問道：“這上面什麼都沒有啊……難道您是解鎖不了屏幕嗎？”

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

看着她的反應，陳今浣逐漸理解了一切。

他緩緩閉上眼，将自己的意識剝離出來。此刻，他的意識如同一片輕飄飄的羽毛，在空中飄蕩着。然後，他控制着這片意識，直直地朝着虛空中的一灘黑水俯沖而去。

随着意識與黑水的接觸，一股強烈的寒意瞬間席卷而來。陳今浣并沒有退縮，咬緊牙關，繼續将意識往黑水中按壓下去。漸漸地，那片意識完全沒入了黑水之中，而他則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仿佛體内的每一個空腔，都被腥臭的粘稠物質填滿。

他将“自我”摁進了那灘黑水，直至其溺斃。

溺死，然後下沉。

下沉……

他再次來到一片混沌之中，隻不過這一次，此地不再是空無一物——一具宛如由瀝青構成的身軀站在那裡，它的脖子上頂着一個金光閃閃的銅質佛頭，正在骸骨堆上跳着奇怪的舞。

那是他的身體，這家夥太顯眼了，想忽視掉都難。

它下方的殘骸應當是人骨，這東西又趁他不注意吃了……陳今浣煩躁地吐掉嘴裡的手指頭，他的意識已經回到了頭顱，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把那顆鸠占鵲巢的佛頭趕出去。

陳今浣的腦袋下面長出許多根血管，他用血管代替雙足在混沌中劃動，像個蚰蜒一樣爬到了身體旁。他将動脈血管和靜脈血管纏繞在一起，變作一股繩，朝佛頭甩了過去。

好在那顆佛頭并沒有和藥骸接合，它隻是單純擺在那裡，銅的質量也比陳今浣想象的要輕。他用血管拍掉了佛頭，并将自己的腦袋接了回去，順利地讓藥骸回歸神識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