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睛,将自己的意識沉入漆黑的泥潭,直到下沉變為上浮,時間便再度閃爍。
未明,晨光熹微。
陳今浣睜開眼,看着桌面上那一圈因他呼出的熱氣而凝結的水霧,意識到自己是在書案上睡了一整夜。不過這并不礙事,他擁有一具超乎尋常的軀體,經過一夜的自我修複,已經恢複到了最佳狀态。
或許是受那枚玉佩影響的緣故,這一次,時間的閃爍并沒有帶來混亂感,他很清楚自己需要做什麼。
他打開抽屜,取出玉佩放入荷包,又拿來一張麻紙,用炭筆簡單地在上面留了一句話。做好充足的準備後,他起身離開了寝舍。
此行的目的地是藏書閣,日前,陳今浣曾吩咐徐巡去偷竊一本經書,現如今捷報不傳,他不禁暗自揣測,或許徐巡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遭遇了某種意想不到的變故。至于徐巡究竟是生是死,于他而言其實無足輕重,真正令他憂心忡忡的,唯有那本尚未到手的經書。
如果情況發展到萬不得已之時,他也絕不會心慈手軟。畢竟,對于這場精心策劃的“大戲”來說,那些已經完成表演的“演員”若不能再發揮作用,那麼适時地讓他們謝幕退場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陳今浣沿着那條蜿蜒曲折、宛如迷宮一般的小道前行着。道路兩旁繁茂的枝葉不時拂過他的臉頰,瘙癢不已惹得人心煩。不久後,他來到了那座熟悉的書閣前,與之前不同的是,現在這裡有重兵把守。
大門四周布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手持鋒利的長槍,神情肅穆,如臨大敵般嚴陣以待。這些士兵們整齊劃一地站立着,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将整個藏書閣圍得水洩不通。
從他們緊張的氣氛和戒備森嚴的姿态來看,陳今浣心中不禁一沉:看樣子,徐巡怕是被關在裡面出不來了。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士兵似乎并不是長明觀的人,他們穿着制式統一的服飾,像是隸屬于朝廷的某個部門。
這樣的話……
陳今浣脫下身上的道袍,露出他事先穿在裡面的麻布衣服,蹲下去抓起一把土,撲在臉上和身上,把自己弄的灰頭土臉的,怎麼看都不像個修士。不一會兒,他便假扮成了一個上山求仙卻誤入禁區的村民,莽莽撞撞地闖入了士兵們的視野。
他的行為立刻引起了士兵們的注意,他們迅速列陣,紛紛将長矛槍尖對準了陳今浣。
“來者何人,竟敢私闖禁地!”一個領頭模樣的士兵大喊着,語氣不善。
陳今浣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先是被吓着似地往後跳了半步,然後眨巴着眼看向那個領頭,驚魂未定地捂着胸口,磕磕絆絆地回答:“俺…俺是來找仙人求藥的,不知咋的迷了路……俺真不是故意的,俺找了半天,找不出去哩!”
士兵們對他的說辭半信半疑,領頭的士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哼一聲:“呵、求藥能求到這裡來?你當我們是傻子嗎?”
“長官,俺就是個種地的,不懂你們這些規矩。俺聽說這山裡有神仙,能治百病,俺娘她病了,俺就想來求求神仙,給她弄點神藥回去。”陳今浣繼續裝作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聲音裡帶着哭腔,試圖博取這些士兵的同情。
領頭的士兵皺了皺眉,似乎有些動搖,但仍舊保持着警惕:“這裡沒有什麼神仙,你快離開這裡,不然别怪我們不客氣。”
看樣子這些人不好糊弄,陳今浣當即改變策略,從懷裡摸出了那枚玉佩,往領頭士兵的手裡塞:“長官,俺知道你們辛苦,這點小意思,就當是給兄弟們買酒喝的。讓俺進去,俺不給你們添麻煩。”
領頭觸碰到那塊玉,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本能告訴他此物絕非常物,于是他擺着手拒絕了賄賂。
見狀,陳今浣忽然大喊一聲,朝着藏書閣的大門沖去。士兵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紛紛上前阻攔。就在這時,陳今浣猛地刹住腳步,一個轉身,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了領頭士兵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