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今浣看準時機從樹冠一躍而下,笏闆直直穿透淮胥掌心,将符咒釘在丹匣上:“還魂散需用陰年陰月之人的心頭血作引,你口中的那位縣尉,要救的恐怕不是活人吧?”
淮胥吃痛松手,丹匣墜地迸裂。十二顆心髒滾落塵土,竟像離水的魚般抽搐跳動。月霖的細身劍絞碎最近那顆心髒,鮮血濺上道袍時腐蝕出縷縷青煙:“你當真在修邪術?!”
“哈哈哈哈哈——師妹此言差矣!這是仙術!”淮胥突然癫狂大笑,被洞穿的手掌血肉翻湧,轉瞬間恢複如初,“縣尉允我開書閣觀藏書,你可知我尋到了什麼?《錢神大經》殘卷!待我參透其中奧妙,何須受制于……”
一語未畢,天際忽然滾過悶雷。衆人擡頭望去,隻見展翅的飛鳥凝固在空中,流雲如熔化的鐵水般翻湧,隐約有巨物遊弋其中。它分明無形無質,卻壓得人膝蓋發軟,仿佛整座潤山的重量都懸在脊梁骨上。
那是不可言說的存在,陳今浣清晰感受到每一處神經末梢傳來的戰栗——一種超越本能的恐懼。
萬幸的是,遊弋的巨物隻出現了兩秒便隐入雲海,可就算這短短的彈指一揮間,衆人的衣物卻已被汗水浸透。
“呼……幸好…還有三天……差點以為…要栽在這裡了……”陳今浣捂住心口喘息,不僅是虛疑,就連他的四肢和内髒,都想要各自奔逃。
“你們……究竟是…何方神聖?”月霖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她用劍鞘拄地,才勉強能夠站立。
“這般重壓…許久未感受過了……”
狼狽的三人凝神調息,好不容易恢複過來後,卻發現淮胥早已逃離。
悶雷聲漸歇,月霖的劍尖上的血液方才滴落。她望向天際殘留的異象餘韻,眼底浮起深重的陰翳。陳今浣的笏闆在掌心轉了個花,藥骸觸須悄然攀上淮胥遺落的丹匣碎片。
“阿霖,你可記得十年前那場蝗災?”見她失神的模樣,吳命輕突然開口,“青禾盡毀,餓殍盈野……你當時說,若真有神仙,為何不救?”
月霖額前的發絲微顫,記憶如潮水漫過。那年她跪在焦土中刨食草根,小妹蜷在懷裡連哭的力氣都沒有。路過的道士将半塊麸餅扔進泥裡,她舔着沾土的餅屑發誓——終有一日要教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嘗嘗凡人的怒火。
“淮胥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陳今浣俯身拾起一顆尚在抽搐的心髒,暗紅漿液順着手腕蜿蜒而下,“但他是最接近成功的。你瞧這心竅上的紋路,已然不是凡物。”
凡人,凡物,終究敵不過仙人麼……她望着滿地狼藉,忽然想起昨夜占得的卦象。離火焚澤,非焚不立。原來應在今日。
“三日後的活祭,你們打算如何破解?”她收劍入鞘,選擇相信此二人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