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人臉齊聲尖嘯,聲波震得河床淤泥騰起煙柱,“共赴巫山——”
河水裹挾着腐肉碎屑灌入鼻腔,他索性放棄屏息,任由污濁的液體在肺泡間翻湧——反正這具身子早就習慣了窒息。
“嗬……”
陳今浣的喉嚨擠出破碎的氣音,他猛地扯動鎖鍊借力騰挪,蒼青鱗片擦着腰際掠過,在皮膚上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汩汩流出的黑血混入濁流,竟令周遭的磷光驟然黯淡。绛妃尾部的逆鱗痙攣收縮,嵌在其間的魂火明滅不定,像是被他身上的穢氣驚擾。
“原來你也怕髒東西啊?”少年在腦海中嗤笑,指尖扣進鱗片剝落後的腐肉.縫隙。觸須順着筋膜遊走,貪婪吮吸着其中封存的怨憎——那些被無端獻祭的新娘殘魂,正化作無數細碎的悲鳴在他顱内炸響。
绛妃的柱狀身軀突然劇烈震顫,肥膩的褶皺間噴出暗紅黏液。陳今浣的指尖剛觸及逆鱗邊緣,整條右臂便被黏液腐蝕得隻剩森森白骨。他借勢将骨茬捅進鱗片接縫,斷裂的腕骨卡在腐肉間,硬是撬開了半寸缺口。
“白鬼!”他扯着鎖鍊将心中的怒吼傳遞給吳命輕,“再不來搭把手,我就把這魂魄給吃了!”
吳命輕的傳音立即刺入識海:“閣下若敢誤食半縷魂魄,在下便将這河伯廟的腌臜全塞進你胃囊。”
“别磨唧,快拉我!”少年反手扯斷纏在足踝的藻絲,右臂的腕骨在暗流中劃出慘白弧光。
白衣道人足尖點過浮冰踏空而至,漩渦外的八卦陣坍縮成一點銀芒。豗潰子凝成的鎖鍊如活物般鑽入陳今浣腕骨,硬生生将他的右臂從腐肉中拔出——隻有孤零零一隻手而已,準确來說,是一根握着逆鱗的骨臂。
……果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被留在河底的陳今浣決定給他來個“驚喜”。
黑色的漿液像磁粉一般流向右臂,牽引着渾身濕漉漉的少年回到了甲闆。吳命輕依然握着那隻骨手,眉眼溫柔地盯着掌心的逆鱗。他沉湎于美好的回憶之中,絲毫沒有發覺白骨正在長出血肉,手臂的主人已經找上門前。
“阿岐,奴家的手上,是有什麼污濁物麼?”
聽到月霖的聲音,吳命輕驚覺擡頭,與闆着臉的陳今浣四目相對。
“怎麼樣,我模仿得像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