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沫苓就保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也不動,過了好一會才緩緩轉身,假裝在夢中翻身的樣子轉到床的另一面,她悄悄掀開眼皮的一條小縫,确認眼前的人呼吸平緩已經睡着了,她才慢慢睜開眼睛靜靜盯着他。
沈郁琛的睡像很好,整個人平躺在床上,和平日裡的體态一樣,規規矩矩的。姜沫苓盯了好一會,心情漸漸平複下來,想到在影音室的無措的樣子,心想明早她還是耐心一點問他好了。
困意席卷而來,她在臨睡前又強撐眼皮多看了兩眼他,再也忍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不知過去多久,姜沫苓感到自己的手有些麻,她迷糊睜眼卻看見自己穿着厚厚的毛衣,戴着絨線帽,虛力站在馬路旁抱着胳膊等車。
她一時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她狠狠揉了揉眼睛,畫面依舊。
她難以置信地想往前走幾步,卻發現自己的腿無法動彈,整個人被固定在街道上,隻能遠遠看着馬路邊的自己。
天空陰陰的,街道上空無一人,但來往的車輛卻出奇的多,交錯來往的出租車沒有一輛肯在自己面前停下,即使是空車也是飛速駛過。
她看見自己臉很蒼白,像是随時都要暈倒的樣子,她想大聲開口喊,卻始終發不出一絲聲音。
這時,一團飄忽虛渺的黑影出現在路口,而自己背對着黑影所以毫無察覺。她看見黑影往自己的方向挪了兩下,而後擡起手,朝路口過往的車輛虛虛握了握,一輛空車的出租緩緩停在自己面前。
她看着自己像是看見救命稻草般拖着無力的身子坐上車,而黑影面朝出租車離去的方向,正好和她面對面,可黑影似乎沒看見她,直到出租車消失于樓宇間,他才漸漸消散。
姜沫苓見黑影消失了,心裡一慌,隻是眨眼的功夫她卻出現在那間她曾經租來的房子裡。
她看見自己趴在床上,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團,淩亂的桌面上擺着零零散散的藥片和開封了的退熱貼。
床上的自己眯着眼睛含含糊糊道:“系統……”
下一秒屋内響起她最熟悉的溫潤聲。
“我在,沫苓。”
姜沫苓顫抖着眼睫,喘着氣四處尋找着聲源,可這片她無比熟悉的空間裡,她卻找不到可能藏人的地方。
床上的自己又開口說話了,聲音黏黏糊糊的,顯然是發燒迷糊疲憊的樣子。
“我好累,不想上班……”
溫潤聲音再度響起。
“好好休息,我幫你調班。”
“每次都是我給你講我的故事,今天能不能講講你的……”
溫潤的聲音不再響起,取而代之的是床上自己的咳喘聲。
許是沒有的得到回複,床上的自己又說道:“系統……”
“在。”
“你又要……離開了嗎?今天可不可以陪陪我。”
“我不走,你在的地方,我就一定會在。” 溫潤的聲音染着無奈,聲音放柔緩緩安撫,“睡吧,乖。”
姜沫苓的視線漸漸被淚水浸潤,一滴淚滑落,眨眼片刻她又來到一棟樓的樓頂。
她認出來這裡是當時做噩夢曾夢到過的,随時會崩塌的那棟樓。
她看見距離自己眼前五米的位置,穿戴着弓弩器械的自己,在樓頂邊緣和一個陌生女人交涉着,幾乎是一瞬,女人用力将取出器械的自己推向欄杆。
這一幕激起姜沫苓一身汗毛豎起,她努力喊出聲卻隻是徒勞,腳下無法動彈一點。隻能瞪大雙眼,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墜下深淵,而那抹黑影也在這一刻出現一躍而下。
這一刻,她看清了黑影的臉。
是沈郁琛。
姜沫苓的頭倏然傳來劇痛,她止不住地顫抖,朝着他消失的方向不停痛苦喊着,腳下的樓宇随之崩塌。須臾間,她跪坐在木地闆上,忍着痛擡起頭,胡亂擦着眼淚想要看清眼前的事物。
她看見沈郁琛端坐在書桌前,在電腦前不停敲打着鍵盤。
她定睛看去,隻是标題就已經讓她的心髒緊緊抽痛。
屏幕中,黑色的字迹已然占據一半,最上面的遺囑二字卻顯得格外刺眼。
姜沫苓緊緊抓着胸前的衣物,止不住用力捶打着,想讓疼痛的心髒平靜下來,眼水止不住地向下滑落着,她喘着氣朝他的方向顫抖地擡起手哭喊。
“阿郁,不要……”
“不要走,沈郁琛,你别去……”
“快回來,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