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

英語課代表受英語老師囑托，第一節晚自習下課前二十五分鐘，每天都要播放曆屆高考英語聽力來做，雷打不動。

程念偷偷從後門溜進去，擡頭就看見班主任巡查課堂，正盯着她目不轉睛。

意思顯而易見：“待會兒到我辦公室來。”

教室裡的同學都低着頭專注勾畫聽力内容，隻有程念附近的組員察覺到她的身影。

後桌擡起下巴，給她指了指是哪一篇聽力，眼色往講台上一瞥，又迅速收回，示意程念自求多福。

程念微笑表示感謝，輕聲移動座椅時，瞥了眼同桌丁詩琪的空座。

在和班長吃飯談天聊到，丁詩琪要先斬後奏請晚自習的假，給她倆隔空現場直播。

丁詩琪顫顫巍巍在微信給班主任請假，眼看着頭頂上“對方正在輸入中”顯現又消失，最後沒回一個字。

赤果果的已讀不回。

丁詩琪便壯着膽子在外遊蕩。

臨近晚自習下課，班主任提前幾分鐘，朝她的方向望了眼，抱着鐵皮箱子出教室。

程念面色淡定地聽完剩餘幾組聽力，自主對完答案，參考聽力原文改錯。

下課鈴聲響。

英語課代表在多媒體上再次播放英語聽力，當做課間的背景音樂，也是方便要重聽的同學糾錯。

程念回了最後的Q.Q消息，揣着手機往班主任的辦公室裡走。

“報告。”

收假回學校，守晚自習的老師通常是班主任，辦公室裡的幾位宏圖班班主任程念都認得。

而她剛站在門口，靠近門的一位不太打眼的年輕女士拿低眼鏡，瞧了兩眼打報告的她，含笑說：“進來吧。”

程念一心思索遲到理由，原是沒太注意到她，但轉睛再看，發現是許久未見的舊識人。

她沖坐在椅子上的年輕女士點了點頭，掩蓋住眼底的驚異，挪步走向辦公桌最裡邊的班主任位置。

站在班主任的辦公桌邊，乖乖地遞去關好鬧鐘的手機。

班主任接過，将它放進專用儲存手機的鐵皮箱子裡，正色地直入主題：

“怎麼遲到了這麼久？”

程念背着手，站得筆直，樣子看起來極其闆正，實則身後的手指甲摁得指尖起印。

她聲調放得很低的時候，聽起來隐隐有幾分委屈的意味：

“取錢的人太多，排隊排了很久，又遇到機器沒錢。”

校門口就有校企合作的銀行，學校統一辦理的銀行卡也多用來存儲學生的生活費。

因此每到周末放假，銀行自動存儲機外都能排兩條長隊。偶爾運氣特别時，還會遇到錢取完的事件。

程念停駐路邊那會兒，周圍聲音紛雜，這個消息恰好入耳，給她組織遲到理由提供了靈感。

班主任顯然這套吃得太多，抄着手抿唇問：“不能早點去取？”

“我們班晚放幾分鐘，等走出去的時候，排隊的人還是那麼的多，吃個飯回來人也不見少。”

觀山一中周末放假都是學生會和保安在校門後組織秩序，一張張看過請假條再放人出去。

其他班都早早的放學，為了學生搶占先機排隊離校。程念她們班上不同，硬是要求在打鈴後延長五分鐘，理由是排隊太擁擠，避免造成不必要事故。

班主任抓了一把額上的碎發，寬眉輕挑，鼓起個大眼瞪着程念，手上的紅筆在木桌上敲磕，沉着個臉：

“那就能随随便便遲到嗎？”

這下是真的語含怒色。

“對不起老師，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無規矩不成方圓，念你是初犯，這次就多打掃一天衛生長長教訓。”

其實打掃衛生是最為簡單的懲罰，比起多發幾套沒有答案的試卷，亦是操場跑圈的體罰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并且，實際上班主任也不會專門檢查是否有打掃衛生，或者通知紀律委員和清潔委員去監督，總的來說就是全憑自覺。

“好的，謝謝老師。”

看她低着個頭态度誠懇，班主任沒再緊抓着遲到這件事不放。

但也并不是要放人的意思。

他移開桌面上厚重的書，從抽屜裡掏出這學期每次月後考的班級成績彙總單鋪在桌上，手裡的紅筆在程念的成績那排勾勾畫畫。

“你最近這幾次考試考的還像點樣，但是并不穩定，不要因為一次兩次月考就放松緊惕。”

紅筆被滑到語文成績框裡，三位黑體數字被染上紅色墨迹。

“語文成績一直挺穩定的，我就不多說了，繼續保持，隻不過今後考的語文答題卡都拿來我看一遍。”

雖然并不想他讓看作文和翻譯之類的主觀題，程念還是先答應下來：“喔，好。”

“但是數學成績起伏就太大了，偶爾單科又能考到班上前十，至少證明是有一定的數學水平的，但是知識點掌握程度肯定是不夠熟，還是要多練多問多思考。”

“是。”

“就剛才的英語聽力錯了幾個？”

程念愣了一瞬，如實回答：“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