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的姜年安正向管家爺爺問一台平闆,理由是她想看昨晚沒看完的動畫片。
管家爺爺看着面前柔軟的小臉和烏溜溜的眸子,頓了頓,
掙紮了三秒後遞出了平闆。
還不忘貼心地提醒這位小客人要注意愛護眼睛,不要看太久。
然後下一秒他就看見姜年安禮貌道謝後,拿着平闆七平八穩地拐進了少爺黑漆漆的房間。
管家爺爺:.......
回到房間的姜年安沒有急着湊到常晝身邊,她雙手捧着比她臉還大的平闆電腦,環顧四周,總算在一旁的小沙發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張被整齊疊好的毯子。
一隻手扯着拖地的毛毯,另一隻用胳膊肘夾住平闆,姜年安幾近蹒跚地挪過來,然後學着常晝的樣子,把自己團在了另一邊的窗戶下。
沒等常晝做出任何反應,下一秒——
“hi~I'm a pig~”
歡快的音樂特效随之響起,畫面裡蹦蹦跳跳的小粉紅吹風機開始向這個漆黑的房間介紹她的家庭成員,小女孩活潑歡快的聲音不斷刺激着常晝的神經。
自從姜年安重新回到這個房間,甚至坐在他對面,他就已經忍不住直起身體,從毛毯裡冒出一個呆愣的腦袋,看着姜年安高高興興地坐下,看着她旁若無人地開始追動畫片。
他沒忍住,眨了眨有些幹澀的眼,像是在觀察什麼稀奇物種一樣盯着她。
原本無神的眸子也因為吃驚而恢複些許色彩,微微瞪圓的模樣,在姜年安的餘光裡幻視成一隻警惕又忍不住好奇靠近的黑貓。
她樂了,仗着他看不見她埋在毯子後的臉。
她自然不可能真的是想追動畫片,不過是思來想去一時居然想不出還有什麼比動畫片還能吸引這個年紀的小孩。
至少姜佑桀在家一天至少要看五集,直到被沒收了還要倒地打滾耍賴。
看着他被動畫片吸引看過來,姜年安滿意極了。
并不知道對方感興趣的是她,而非那吵吵鬧鬧的畫面。
明知道他的注視,姜年安很沉得住氣,
她不語,隻是一味播放下一集。
不知道過了多久,看得姜年安幾乎要睡過去了,
沒辦法,為了做客她今天起得早,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本就嗜睡,現在光線昏暗,房間溫暖,裹在身上的毯子散發着淡淡的洗滌劑香氣和被太陽炙烤後的氣息,這樣的環境威力堪比安眠藥。
就這樣昏昏欲睡,大腦陷入睡眠的沼澤,眼皮愈發沉重,陷入周公的懷抱前,她似乎看見那隻警惕的黑貓有所動作,在強制關機的前一秒,她控制不住地想到——
其實扪心自問,她并不擅長和小孩子打交道,她甚至已經忘記了真正的孩子們究竟是如何相處的。
更何況常晝是一個特殊的孩子,縱然她或許能幫他躲過那兩年後的死劫,可此時此刻,究竟要怎麼做才能叩開這個孩子緊閉的心門?她一無所知。
于是她選擇陪他坐在這門前靜候,等什麼,等多久,不知道。
哪怕他們一個在這緊閉的門前,一個躲在門後。
姜年安遇見過很多人,也曾親眼見證他們走出心裡的陰霾,雖然他們總是認為是她救了他們,可她自己卻從來不認為誰對誰有所謂拯救的本事,她能破開這現實中的木門來到他身邊,可心裡那道門隻能靠他自己甘願。
不過慶幸的是,雖然把自己關在門後,常晝還沒有走遠,所以還會對她的靠近有反應。
這隻黑貓是還在期待誰來按響門鈴的膽小鬼嗎?明明已經擺出了拒人千裡的姿态,卻還偷偷靠着門固執又擰巴地守。
不開門,卻還渴望着誰會在門外耐心地等。
姜年安想——真是傷腦筋,幸好她最擅長的就是陪伴了。
漫長的輪回中,她先學會的就是在這有限的歲月裡陪伴那些所珍視的人們去找到屬于他們自己的道路,然後是分别,釋懷。
世人常常将她稱為“救贖”,
她卻隻認為自己運氣實在好,能與他們并肩同行一段難忘的歲月。
那些陪伴過并肩過的畫面支撐着她踏入下一場輪回。
所以,别擔心,
直到不得不分别的那一刻來臨之前,我會陪着你。
直到你願意重新接納這個世界。
——
在她幼嫩的臉頰抵上冰冷屏幕前一秒,
一隻手橫空伸出,
柔軟的觸感伴随着溫熱的吐息落入他的掌心。
常晝愣住,似乎不明白自己的舉動。
他本以為已經不耐煩離開的人,意料之外地跑了回來,
甚至帶回了滿屋子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