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
但總不能一直讓他窩在門内等别人來一場入室搶劫式的友情吧?
姜年安确實是很合格的“熊孩子”,不講道理地倒打一耙,因為當時常晝沒有回答,自然也沒有“諾言”這一說。
可這并不妨礙她此時确有其事一般言之鑿鑿,帶着溫和的笑意,好似他做了什麼天大的好事一樣。
常晝隻是不愛搭理人,并不蠢,相反正是因為他生來早慧,比一般小孩對周圍環境更為敏感,所以才會出現心理問題。
而他平視着姜年安臉上心滿意足的笑,烏黑的眸子仍然平淡,此時卻真心實意地浮現出一點困惑——
她那個看起來咋咋呼呼的弟弟真的不會被她慣壞嗎?
常晝懷疑哪天她弟弟突發奇想多吃了一碗飯,姜年安都要誇他真是個吃飯的料。
而且發自内心,真心實意。
——
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小男孩心裡歪曲成什麼樣兒,姜年安好脾氣地跟在他屁股後面進了房間——别誤會,兩個小孩就呆在房間裡各幹各的。
可能是那天的粉紅色吹風機給常晝的印象過于深刻,給了他一種錯覺——姜年安跟所有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一樣,對動畫片癡迷得死去活來——于是第二天姜年安來的時候,就發現房間裡擺好了平闆,甚至連各大軟件的豪華VIP都開好了。
“……”
可能姜右右見了會很羨慕吧。
畢竟林女士為了限制他看電子産品的時長,聯合姜先生語重心長地告訴他,我們家住大别墅開着邁巴赫家裡無數傭人伺候但是我們真的充不起一個豪華版VIP。
……
姜右右信了。
淚汪汪地與動畫片告别,忍痛割愛,頗有男子漢氣概地說要為家裡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姜年安扶額,但凡有個幼兒園大班文憑呢?
“不是喜歡看?”常晝像是看出了她的遲疑,困惑道。
姜年安頓了頓,對上他全然清澈的眼,然後誠實道:“不是很喜歡。”
“上一次,是我以為,你喜歡看。”她慢吞吞補充道,說出來的話卻有點氣人。
常晝頓住,沒說話,點了點頭,很平淡地問她:
“那你喜歡看什麼?”
“什麼都可以嗎?”
常晝又一頓,認真思索了一番,想不出有什麼是不能看的,于是真誠點頭說是。
好呆。
姜年安偷樂,笑眯眯地看着他,眼角半眯起來,煦色韶光在她眼底流淌,像一隻偷腥的貓,心想那我就不客氣了。
幫助别人的同時也不能虧待了自己嘛。
如果在她面前的是姜蔺謙——這個偷偷掌握她小秘密的壞人,這個時候估計早已警鈴大作,給她下一大堆限制條件了。
可惜站在這兒的是常晝。
現在的他還不知道,面前這個總是安安靜靜呆着,看起乖巧得不像話的小姑娘,皮囊下有着怎樣的執拗和倔強。
她的溫柔和乖巧淌在骨子裡,可總會有幾個瞬間,讓你看到她的靈魂底色不是全然的白。
她自然也有她的鋒芒,隻是時間過于恍惚漫長,那鋒芒早已收束内斂,讓她看起來像一個珠圓玉潤的寶玉。
于是常晝便眼睜睜地看着她點開了一部著名的外國恐怖片——查找動作之娴熟,毫不猶豫的點擊,拉動進度條至三分之一,昭示着來人蓄謀已久。
常晝:.......
他想說點什麼,張口才發現自己不知道說什麼,随即閉嘴。
默默去把門關上了。
甚至逼得他開口,惜字如金地交代老管家,進來,敲門。
——想要進來的人請敲門!
get到他意思的老管家激動萬分地點頭,老淚縱橫,轉頭跟常仲遠炫耀去了。
——您好,你怎麼知道你兒子今天跟我說話了?
——
常晝并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也不覺得那些恐怖片裡的鬼怪妖魔有什麼可怕的——所以就算他覺得姜年安這個年紀的小孩喜歡看鬼片稍微有一點奇怪,但也隻是有點奇怪,是可以理解的。
她隻是喜歡看一點跟别的小孩不一樣的,她還小,她有什麼錯?
常晝就這麼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維護熊孩子的經典話術。
于是乎,他默默幫姜年安的看鬼片大計打起了掩護,後來聽說了姜蔺謙把她的恐怖漫畫都收繳了之後,下一次姜年安再來的時候就在他那琳琅滿目的書架上發現了基本格格不入的恐怖漫畫——很刻意地放在了她正好能看到的地方。
話歸此時,姜年安正抱着iPad津津有味地看,和上一次看粉紅吹風機昏昏欲睡的模樣迥乎不同,她雙眼放光,顯然樂在其中。
而常晝也坐在她身旁,安靜地陪她看,隻是時不時視線會從那血盆大口的畫面上移到旁邊人的照着白光的臉上,望着她眉眼投入的樣子。
姜年安心滿意足地看了一天恐怖片。
臨走前還很有經驗地想把iPad上的曆史記錄清空,結果被旁邊看着她動作的常晝攔下來。
他搖頭,仍然惜字如金:“不用删,沒有人碰。”
他一字一頓得聽起來有些死闆,落在姜年安耳朵裡卻如聽仙樂耳暫明——好人啊!!!
姜年安更樂意來找他玩兒了,暗暗發誓兩年後這個便當我說什麼都要給你踹了!
不踹不是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