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自高塔外的草地上傳來,代表着下午的訓練即将開始,少年們雖然桀骜不馴,但對于訓練變強這種事卻是從不懈怠,餐廳内很快人去樓空。
阿斯蓋洛米将杯中茶水一飲而盡,他沒有告訴他們,柯善的光明系魔法天賦其實和所有近神種的都不一樣。
時過境遷,天地間氣候更疊數輪,現在的環境與久遠前天差地别,人類早就無法學習神招了,近神種就算再怎樣強也是人類。然而高塔導師經過研究與讨論,發現塔裡新來的那個平庸種,其身上的天賦似乎可以契合光洛。
她是一個異數,但很可惜,她不是一個近神種,壽命不過百年。
*
安德烈跑上三樓,依次踹門,但整個導師辦公區空無一人,恍然想起這時候應該有導師去巡視餐廳,于是急匆匆又跑下來,果然看見正往樓上走的希德尼。
“學長,你快看看柯義,他被特裡德劃傷了眼睛!”
希德尼垂下目光,龍族少年懷裡的人已經臉色煞白,血污交織在她臉上,而她一動不動,估計是疼暈過去了,眼睛卻大睜着。
安德烈此刻才注意到柯善這副樣子,宛如猙獰橫死的人,他瞳孔震顫,着急地晃動她的肩膀:“柯義,你怎麼了?!快醒醒!”
希德尼把手伸過去,五指微動,兩枚散發着純淨白光的不規則光粒被他從女孩的眼睛裡取出來。
“如果你能及時把他眼裡的光粒取出,估計他能少流一些血。”希德尼手一握,那兩枚由光元素凝結成的粒子化成星芒粉碎。
“對不起。”安德烈抱着柯善頹喪地坐在階梯上,讓後者的腦袋靠在他還稱不上結實的胸口前:“我太沒用了。”
他是一個孤兒,但有幸被族長收養,十四年來在族長的庇護下過得無憂無慮,對學習魔法這件事也不怎麼上心,直到三個月前族長去世,遺言是讓他去往人族聚居地,成為這一次被派去人族學習的龍。
雖然在熱沙之城還有很多朋友,雖然要就此遠離故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但安德烈還是謹遵族長指令,收拾包袱踏上了行程。
柯善的眼睛徹底成了血洞,更多的血從裡面冒出來,希德尼在她的頭頂畫下止血咒,越過安德烈快速吩咐道:“把他帶去頂樓療傷,這點程度還死不了。”
安德烈點頭,抱起柯善跟在希德尼身後,邊問道:“學長,柯義會瞎嗎?高塔要怎麼處理那個皇太子?”
“高塔并未禁止學生之間互相切磋,隻要不是想置對方于死地,皆不觸犯塔規。”希德尼像售票窗口的工作人員,告知着一項似乎稀松平常的規定。
安德烈步子當即被階梯絆了一下,仰頭看着他的背影,不敢相信道:“……不觸犯塔規?你的意思是,特裡德不會受到任何懲罰是嗎?”
扶手轉彎處,希德尼點了兩下頭:“在索美特之塔,學生通常隻有一種情況會被處罰,那就是對人類不忠。“
接着疑惑地诶了一聲,歪過小半張臉問他:“那本塔規手冊沒看過嗎?”
安德烈确實沒看,領到後就扔到一旁了,然而就算事先看了,他還是不會理解。
“不,問題不是在這……”他呼吸變得有些淩亂:“你們這不是亂來嗎,學生之間互相鬥毆竟然都是被允許的?”
怪不得柯義受了欺負沒有告訴過導師呢,安德烈可算明白了,在此之前他還覺得她膽小怕事。
“你是龍族來的,如果你按照慣例選擇了特裡德作為搭檔,沒有人會欺負你,但是今後就說不準了。”希德尼沒有對他解釋太多。
“……”安德烈不知道該說什麼,昨天他問過希德尼選搭檔的事,他告訴他按規定确實可以選特裡德以外的人,隻是建議再考慮一下特裡德,因為所有人都默認特裡德是他的搭檔了。
當時他覺得很扯,憑什麼别人默認他就要照做,現在終于明白希德尼是什麼意思了,合着是在給他警告。
安德烈眉目間盈滿了憂愁,低頭看着柯善斑駁的臉:“要是柯義被他們欺負死了怎麼辦,他跟我說他之前沒學過魔法。”
走廊裡回蕩着腳步聲,希德尼的沉默讓他看起來像自言自語。
頂樓已經到達,穿過滿是彩繪排窗的回廊,男人推開盡頭一扇金紅色的雕花大門,裡面是一個十分廣闊的空間。
穹頂的壁畫不比夜空中的繁星簡單,四面牆壁上寫滿了魔法文字,伏爾明多初王的雕像一直延伸至塔頂,雕像後面,一圈圈猩紅色的水晶座椅圍繞着中間一個圓台,像蛛網一樣排布。
安德烈知道,每周日晚上,那些近神種會全部聚集到這裡,接受高階撫愈術的洗禮安撫,塔裡的燈光會全部熄滅,從上到下回蕩起潮水似的鐘聲。
據說這樣做是為了穩定他們的精神狀态,不然時間久了他們就會陷入癫狂。
真的是很難評的物種啊,說強但是弱點又十分明顯,他撇了撇嘴,隻感覺自己走進了火坑。
“把他放到椅子上,紅水晶座椅裡的治愈魔力會主動為他療傷。”希德尼指指椅子交代道,走到一旁把窗簾放下,遮擋投射到室内的陽光。
安德烈把人放好,肉眼可見,半透明的水晶塊内魔力彙集,冒起一層紅光,全部湧向柯善的身體。
希德尼拉好窗簾,又走過來在柯善身上畫下幾個咒語:“最遲半夜三點他就能恢複,我會把門鎖好,不讓任何人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