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湖面下的景象出乎她意料,她本以為會是混沌一片,沒想到周圍遊曳着無數水母狀的水精靈,散發着瑩瑩的藍光,夢幻美麗。
巨龍在水下穿行,無數細密的泡沫升騰在眼前,有幾隻水精靈被水流席卷到他們中間,柯善甚至能感受到它們心裡的困惑懵懂。
這片湖泊平時沒有人靠近的時候,岸邊和水面會飛滿水精靈,遠遠看過去有些怪異,像無數蚊蟲在狂歡,令人不敢靠近,原來近神種到來後它們都躲進水裡了。
有一隻水精靈見她一直在看着它,便好奇把腦袋伸過來碰了碰她的掌心,乖順的姿态,柔軟的觸覺令柯善的心情略有好轉。
浮出水面後,柯善回頭看了眼安德烈,見他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她便不再磨蹭,自顧自悄悄地爬上了岸。
身上的水珠滴落在光潔的地闆與階梯上,柯善越走,越感覺到一股寒冷,心情也變得很亂。
她不知道為什麼安德烈說着讨厭近神種,卻能在第二天和他們玩在一起,這讓她感受到了一種類似于被背叛的孤獨感。
是孤獨,而不是憤怒。因為不太有憤怒的必要。
柯善嘗試做一些解讀,或許安德烈說的讨厭是真的讨厭,但并不代表不能一起玩,說到底他們也隻是一群十幾歲的少年,能有什麼深仇大恨。
所以是這樣嗎……
男生之間是這樣嗎,那麼女生之間又是什麼樣,啊,其實柯善也不太懂,她在圖蘭島上時并沒什麼特别親密的朋友,大概是因為東方裔的面孔和内斂的性子,她離融入群體還差那麼點距離。
不知不覺間,她來到了三樓,原本想先回自己的房間換身衣服,等把三樓繡着群星的深紫色地毯弄濕時才意識到自己走錯了。
柯善醒悟過來,剛轉過身,走廊邊的門便打開了。
“呃……”一時之間,她左顧右盼,想找個掩體把自己藏住。
希德尼把整理出來的廢舊手稿放到門邊架子回收處,睨了她一眼說道:“我還以為卡特沒遇見你。”
“抱歉學長,有些事耽擱了。”對上他的目光,柯善不禁打了個寒顫,想擠出笑容,但覺得頭發濕漉漉的看起來也太勉強了。
希德尼不再說什麼,走進辦公室,但沒把門帶上。
柯善看着敞開的門口,又低頭看了看濕透的身上,還好穿的是顔色比較深的衣服,她撈起衣擺擰了擰,确定暫時不會滴水後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
“……您是說,如果我學會光洛,我将隻有一次使用它的機會?”
柯善眉頭皺成一團,腦海裡又過了一遍,确定自己沒理解錯——光洛是神招,高塔内隻有她是最适合的學習人選,普通人類的身體無法承受多次使用光洛的代價,一次便已經是極限。
這時候,希德尼嘴角仍帶着些許輕蔑:“也有可能你學不會。”
相當于變相地再次承認了,柯善吞了吞口水,覺得有必要再問清楚一點:“那我會怎樣,會死嗎,還是失去所有力量回歸成一個普通人?”
“會死。”男人毫不猶豫地回答她,但并不看她,聲音也很冷漠:“并且死狀會很凄慘,諾大個陣法從體内剝離,相當于碎屍萬段。”
柯善一頓,抿了抿唇,目光黯淡下來。
良久後,希德尼終于聽見對方出聲:“哦……”
她緩慢地眨了眨眼,垂下的睫毛遮住漆黑的瞳孔,渾身顯示出一股疲憊:“那我可以選擇不學嗎?”
“當然可以。”
這次希德尼也是十分爽快地回答她,但是他雙腿交疊起來,慵懶地往椅子後面靠了靠,嘴角帶着笑意,有一絲蠱惑的意味:“可是你會嗎,畢竟這可是光洛啊,多少光系魔法師追求的頂峰,如果我是你,我會感到幸運。”
柯善的眉心再次擰緊,手指攥了攥,是啊,這畢竟是光洛。
希德尼說得很誘人,她沒有意識到,有些人願意付出生命去追求武力的頂峰,但有些人就不願,這并不取決于懸在上頭的東西有多誘人。
或許她恰好就是前者,但不管柯善是哪種,現在的她很明确地需要力量。
“嗯……我學。”她重重地點頭,下定了決心。
希德尼的眼底湧現出滿意的笑意,不再是嘴角特意勾出的虛僞笑容。
他從靠背椅上站起,走到柯善身旁,把修長如冷瓷的手搭在她的肩頭:“假若在你的有生之年,神族不會再次來犯,你大概率不會有用到光洛的機會,但你卻會成為那名唯一學會光洛的魔法師,以平庸種的身份,到時,便是數不盡的榮譽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