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吸飽了她的血，小傀儡閉着眼睛一派餍足，悠悠蕩蕩地在水面上打轉。

柯善苦着一張臉，雖然這東西可愛，但她還是有種吞了蛞蝓的惡心感。嗓子一甜，又吐出一口血水。

“你竟然沒有逃跑嗎？”艾登忽然從她身後冒出來。

柯善臉頰肉抖了抖，忍住了沒有回頭：“外面來的不是索美特之塔的人吧，不然以你現在的傷勢是不敢出去的。”

艾登眼中浮現出興味驚訝：“是啊，你猜對了。”

他看向水面，那隻原本在悠閑暢遊的傀儡早就不敢動了，像海豹行走那樣的姿态艱難地挪上來，趴在他腳邊瑟瑟發抖。

“唉，原來你也不是乖乖待着啊。”艾登拖長聲音感歎，話語裡充滿失望，他擡了下腳，把那隻跟皮球差不多的傀儡踢起來，在手裡上下抛了抛。

艾登把手臂舉過頭頂，将傀儡奮力扔出去，動作幅度略顯誇張，圓滾滾的小傀儡飛速旋轉着，在對岸的石頭上被碰得四分五裂，炸開一灘血水。

柯善面無表情地看着，眨了眨眼，如果艾登打算繼續用傀儡控制她，她一定會反抗到底。

雖然他們有實力差距，但怎麼想現在都是反抗的最好時機，艾登身受重傷，她的體内的傀儡剛好被她逼出，他暫時控制不了她。

柯善指尖又熱了起來，伴随着隐隐作痛的胸口。

她警覺地繃緊全身每塊肌肉，注意着艾登的動作，但少年看起來好像并不想追究，隻是慢悠悠在石頭上坐了下來，洞穴寂靜，兩人一言不發地沉默了一會後，柯善聽到了幾聲壓抑的粗重喘息。

柯善的指尖顫動了一下。

她轉過目光，光元素球就懸浮在他們的頭頂，灑下充盈光線，使她一眼就能看到艾登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

他的嘴唇像泡發過度的魚膠，灰白枯索，瞳孔暗沉，失了大半的光彩。

平日裡見他，嘴唇是嫣紅的，鮮活的血氣仿佛要透過表層皮膚蒸發出來，那雙瞳孔顔色更是濃郁到像是随時會流下血淚。

不知道他剛剛出去一趟發生了什麼，情況比沒出去前還嚴重，柯善盡量表現得平靜，但神态裡還是有一種藏不住的欣喜，像獵人不經意捕捉到被逼到角落裡的脆弱獵物。

“你很難受嗎？”她湊過去問。

不待艾登回答，她就舉起手，将那顆光球隔空摁滅：“我把它收起來吧，這樣你會不會好受一點。”

光芒徹底消失前，柯善清清楚楚地看到少年眼裡閃過一絲不知所措與困惑，她沒來由地感到心滿意足。

整個洞穴徹底黑了下來，沒有一絲光亮透進，兩個人的呼吸聲分外明顯。

“你……？”好似随着光芒的熄滅，艾登一下看不懂她來，但他說話的腔調依舊高高在上地拿捏着：“你可以試試趁現在逃跑，看能不能從我手裡跑掉。”

柯善搖頭，一副為他着想的樣子：“我當然要跑，但是我還是想勸你回去，高塔頂樓的治療水晶一定可以醫治你的傷勢。”

“啊？”艾登聽到她的話，不禁笑了一下：“你怎麼還沒放棄，這是你們光明系的通病嗎？”

柯善不解地眨了眨眼：“什麼通病？”

“裝。”他吐出一個字。

裝得高高在上的特裡德，裝得宛如聖母的柯義，都是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樣。

他記得面前這小子平時可是恨不得離他們八百米遠，沒想到被他綁架了還要裝作關心他。

況且明知道他回去絕對沒有好下場。這就像一個人在你眼皮底下偷雞摸狗，彼此心知肚明，而對方還要嘴硬，把他當傻子。

艾登理解不了這個人腦子裡在想什麼，但他可沒精力陪她鬧了。腹部傳來一陣劇烈絞痛，他暗自咬緊後槽牙忍耐着，盡量将呼吸放平緩，等待這陣疼痛過去。

“我沒有在裝什麼。”黑暗中，柯善又朝艾登挪了一步，已經貼近他的手臂：“反而是你在裝，你現在很痛苦吧，如果不回去，你打算怎麼醫治傷勢？”

艾登煩躁地一把推開她，罵道：“你想跑就跑，老找什麼借口，看看你的本事能不能抵得過一個重傷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