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已是黃昏,太陽将山峰分成兩半,一半明一半暗。
本是落腳歇息的時候,鳥雀卻被驚得飛起。
遠處一弟子跑過來,慌慌張張的。
“師叔祖,不好了,小師叔和人打起來了。”
下一瞬,小弟子面前便出現一個女子。
女子身着白衣,烏發隻用一根發帶綁住,身上裝飾隻僅僅一個玉佩,那是一塊血玉,在陽光下,似乎能隐隐看到有魚在遊動。
即使是如此素靜的裝扮,依舊擋不住她的美貌,那雙眸子清冷絕塵,就如那月光般瑩白純淨。
師溫氣質冷淡,但這種冷并非不近人情,而是純正幹淨,叫人不敢亵玩。
“師叔祖好。”小弟子見到女子,立刻垂下頭,恭謹到不敢多看面前女子一眼。
他還沒從驚訝中緩過勁來。
師叔祖已有多年未曾出山,甚至收小師叔為徒時也沒見她露面,傳言,她壓根不在意小師叔這個徒弟。
他也是怕鬧出人命,這才趕緊跑來。
對于師溫前去主持公道什麼的,完全沒抱希望。
卻沒想到,師溫出現了。
師溫還真不是不負責任的人。
至于,為什麼看上去她對徒弟漠不關心,實屬無奈之計。
她怕多接觸幾次,小徒弟就沒了。
她養兔子,不出十天就奄奄一息,就連号稱最長壽的烏龜到她手裡都短命。
養什麼死什麼,簡直奇了怪了。
她當初收即墨浮生為徒,也是看中他生命力頑強,能照顧自己。
算算時間,距離收徒也過了一個月,不會這次還是這樣吧?
師溫嘴角繃成一條直線。
小弟子說,即墨浮生同人打起來了。
小徒弟絕對不是會主動挑事的人,這其中定是發生了什麼。
她冷冷出聲:“帶路。”
小弟子真是沒想到他居然和師叔祖搭上話了,這可夠他吹一陣子了。
他壓下内心的激動。
行至雲霞峰前,吵吵鬧鬧的,一群人站在岸上,湖水中有一個男童在水中掙紮,仔細看,他手裡死死捏着一塊玉佩。
初春之際的湖水依舊冰冷刺骨,即墨浮生緊咬牙關。
玉佩絕對不能丢,那是師尊送給他的。
站在最前面的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饒有興緻地欣賞這一幕,即墨浮生越是掙紮,他越是開心。
“你一個沒身份沒地位的雜魚,被清玉仙子收為徒弟,肯定很得意吧?”
“今天,小爺就讓你看看,在這流光派究竟誰才是老大。”
水灌進鼻子,嗆得喉嚨火辣辣的疼,即墨浮生拼命揮動四肢,身體依舊不斷下沉。
他快沒有力氣了。
女子清冷的面龐一閃而過。
如果他死了,師尊應該不會傷心吧。
即墨浮生也不掙紮了,任由自己沉下去。
岸上的人并未罷休,隻見他摸到一塊石頭,在手裡掂了掂,朝那個小點扔去。
石頭飛來,砸中即墨浮生的頭,他意識一黑,沉入湖底。
小弟子同師溫趕來,看到這一幕,臉都白了。
再怎麼說那也是小師叔啊,他們不僅把人推入湖中,還朝人家丢石頭。
氣溫驟然下降幾個度,小弟子牙床發顫。
完了,師叔祖肯定生氣了。
他一擡頭,看到一個身影朝湖中心掠去,隻留下白色的衣角。
剛剛還在空中的師溫已經下去了。
目睹即墨浮生沉下去,還是有人會害怕的,縮頭小聲道:“他不會死了吧?”
黃旭拍掉手上的灰。
“如果他就這麼淹死了,隻能說明他該死。”
“撲通”一聲,有人也跳了進去。
黃旭以為是自己人要救人,立刻轉過頭,大聲質問道:“誰,誰去救那個雜魚了!”
“要是我知道了,小爺不會讓他好過的!”
“讓誰不好過?”
一個清冷的女聲插了進來。
師溫剛飛出水面,就聽到黃旭在那叫嚣,便出聲了。
女子冷豔絕塵,說是天上仙女也不為過,就是那扛人的動作有些過于豪邁了。
我滴師叔祖啊,您抗的是傷者啊,不是鋤頭啊。
小弟子嘴角微微抽動。
他忍不住出聲提醒道:“師叔祖,您這樣扛着小師叔他會不舒服的。”
看,小師叔的臉都憋紅了。
“那應該怎麼做?”師溫虛心求問道。
師叔祖好像也不是那麼冰冰冷冷。
小弟子立馬邊說邊演示:“手要托住頭,然後手臂繞過膝下,這樣就好了。”
師溫按他說的試了一下。
隻聽咔嚓一聲,即墨浮生的手以奇異的姿勢扭轉着。
小弟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立馬捂住胳膊。
師叔祖真的不是和小師叔有仇嗎?
師溫心虛地移開目光。
她真不是故意的。
“師,師叔祖。”
師溫一出現,其他弟子立刻結巴起來,話都不敢說了。
腳底發涼,黃旭轉過身去,看清師溫腰間的玉佩那刻,感覺天都快塌了。
女子身穿白衣,腰間那抹紅色格外明顯,血色的玉内隐隐能看到魚在遊動。
血玉遊魚,白衣無暇。
說的便是清玉仙子,師溫。
不是說師叔祖不在意這個徒弟嗎,平日裡他們欺負即墨浮生也沒反應,怎麼今日過來了?
不是不在意,是即墨浮生從來不告訴師溫,還說大家對他很好,加上她也不是那麼心思細膩的人。
可是她沒想到,自己才剛收的徒弟就被人欺負成這樣,真是好大一個驚喜。
師溫眸中浮現出一絲怒氣,一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身為流光派弟子,他們不僅口出惡語,還目無尊長,戕害人命。
如此做派,與牲畜何異!
“景慶峰弟子,周躍門下?”
師溫一凝眸,獨屬于化神強者的威壓釋放出來。
那幾名弟子立馬被壓得擡不起頭來。
“我記住了。”
女子聲音清清冷冷,沒有任何起伏,在那幾名弟子眼中等同于下了死亡通知。
說完,她便抱着即墨浮生離開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給小徒弟治病。
臨走前,師溫丢給小弟子一顆靈果作為謝禮。
小弟子頓時喜笑顔開。
“完了,一切都完了。”
底下立馬傳來一陣哀嚎。
“叫什麼叫!還不回去找師父 ,不然到時候我們都沒好果子吃。”
黃旭眸中閃過一抹狠戾之色。
即墨浮生,這個仇,他記下了。
“活該。”小弟子呸了一聲,把靈果揣進懷中,飛快離去。
風在耳邊呼呼吹過,師溫加快了速度。
懷中的人兒很輕,甚至能摸到骨頭,她放柔了力道,手下靈力湧動,烘幹他身上的濕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