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師尊,我們下山吧。”
即墨浮生把碗放下,清了清嗓音,收起面上所有的表情。
他也是一個近百歲的人了,要成熟穩重些,不能在師尊面前丢臉。
師溫見他闆着小臉,一時不太明白他這是鬧哪樣。
他走路倒是有幾分小少爺的樣子,就是同手同腳了。
她還是不要提醒小徒弟,打擊小孩子自尊心,不好。
“跟上。”
背後是小人兒輕快的腳步,不用猜,即墨浮生現在一定笑得很開心,師溫嘴角微微翹起。
還是這樣順眼些。
兩人來到庭院,靈劍虛虛停在半空中,離地不過三寸的位置。
師溫轉過頭,對即墨浮生說道:“上去。”
“那師尊呢?”他問道。
“我待會站在你身後。”确定師溫也會在,即墨浮生這才站上去。
靈劍周身萦繞着淡淡的白光,他看着這些還是會忍不住驚訝,這是劍氣外化的表現。
劍修最重要的是要修練出獨屬于自己的劍氣,如果修煉到一定程度,那些劍氣甚至能幻化成實體,就像這些白光。
他初時不識,到後面才知道,隻有極其少數的劍道天才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師尊真的很強大。
越是這樣,他越是覺得師溫的死亡處處透着蹊跷,裴青雲究竟做了什麼,害得她一朝殒命。
可惜的是,他對師溫的死因知之甚少。
他還記得那天,他匆匆趕來,見到的是裴青雲将師溫一劍穿心,那人還叫嚣着“不能為我所用的人,都該死。”
身邊卷起一陣風,即墨浮生擡眸,緊接着肩膀上一重,冰冰涼涼的溫度透過衣料傳過來。
師溫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素手輕捏,手下的肩膀實在單薄,讓師溫有點擔心。
萬一自己手沒個輕重,傷到小徒弟怎麼辦?
她把手挪開了。
是那種猛虎害怕傷到小鳥的小心翼翼。
她隻道:“站穩了。”
肩上的手移開了,即墨浮生眸中閃過失落之色。
靈劍飛了起來。
師溫隻在即墨浮生快掉下去的時候扶一下,除此之外便再也沒了動作。
女子身上淡淡的香味傳過來,即墨浮生垂了垂眸子,藏在袖子下的手指蜷起。
師尊明明很關心他,為何不能同他再親近一些?
城鎮到了。
街上挂着大紅燈籠,處處可見小攤販,熱鬧非凡。
師溫腳步慢了下來,她并不太喜歡這種人多的場所。
可是,如果小徒弟喜歡的話,她是不是不應該掃他的興?
即墨浮生就像知道她在為難一樣,指着一家看上去就很貴的酒樓,道:“師尊,我們去那裡吧,那裡人少。”
師溫面上的堅冰融化了些許。
即墨浮生露出淺笑。
這番街景,他在前世已經見過許多次了,與其把時間放在逛街上,不如多些時間和師尊獨處。
兩人往酒樓走去,迎面走來幾個喝得醉醺醺的公子哥,見到師溫的那一刻,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等絕色美人?
師溫熟視無睹,徑直走過。
即墨浮生沒錯過那幾人眸中的垂涎之色,眼神沉了下來。
師溫挑了個臨街的包廂。
這樣的話,小徒弟既能用餐,還能看街景。
細心,出手又豪橫。
一股暖流從心間淌過,即墨浮生望向師溫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别的東西。
越是同師溫相處,越是能體會到她的好,若是能永遠和她在一起就好了?
他猛然驚覺。
自己在想什麼呢?
很快,菜上來了。
嘴裡的飯菜很香,即墨浮生低頭扒飯,就是不敢看師溫,怕她看出自己心底那些陰暗。
師溫見他吃得這麼急,給他倒了杯水。
這杯水很快就用上了,即墨浮生快被噎到了,他拿起那杯水,喝下了。
一股辛辣味在口腔中漫開。
即墨浮生看着那杯子,一時呆住。
這不是水吧?
他看向那清冷絕塵的女子,語氣中染上一絲無奈:“師尊,這是酒。”
師溫拿起壺,聞了起來,确實有股淡淡的酒香。
小徒弟還生着病,她居然還給他喝酒了?不會害死小徒弟吧?
她極為認真地叮囑道:“下次,你就不要喝了。”
即墨浮生露出尖尖的小犬牙,眸子彎起:“隻要是師尊倒的,弟子都會喝。”
知道師溫養什麼死什麼的原因了吧?沒有危險的時候,她就是最大的危險。
也就隻有即墨浮生,能在她的“摧殘”下存活。
兩人吃完飯,離開酒樓。
才剛踏出酒樓,師溫就被人纏上了。
後面跟着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幾個公子哥在那推搡着,“你上,你上。”就是沒一個敢到師溫面前。
師溫眯了眯眸子。
下一瞬,就聽公子哥在那驚呼:“咦?人呢?”
明明師溫就在他們面前,他們卻像是沒看到一樣。
身後聲音雜亂,師溫領着即墨浮生往前走。
白衣無暇,不染纖塵。
即墨浮生一時征住。
這就是他的師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