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你啊,也可以偶爾依靠弟子的。”
即墨浮生這句話有無奈,更多的是寵溺。
耳畔的溫熱好似烙印一般,打在耳朵上。
師溫本以為自己感情淡泊,可是在那一刻,她竟然開始貪念這份溫暖了。
她伸出手,想要把那份溫暖抓在手裡。
就在快要觸及到那片溫暖時,她猝然驚醒,從即墨浮生懷抱中退了出來。
不,就算再溫暖又如何?終有一天這份溫暖也會變得黯淡下來。
若是依靠他人,隻會變得軟弱。
随着師溫離開,懷裡也空落落起來,即墨浮生垂下眸子,或許有失落,但絕對沒有責備。
師尊總是習慣獨自承受痛苦,這點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前世就是如此。
可他為什麼會感到心疼呢?
那道目光存在感太強,師溫沒忍住,問了句:“我臉上有東西嗎?”
否則,小徒弟的眼神怎麼怪怪的?
即墨浮生緩緩搖頭,滿懷深情地注視着師溫,嘴角噙笑:“師尊如花似玉。”
……
小徒弟又貧嘴了。
師溫挺無助的,不知道怎麼回答,最後選擇不說話。
就像看出她心中所想一樣,即墨浮生道了句:“此乃弟子心中所想,師尊無需回答。”
“話多。”師溫闆下臉呵斥道,就是沒什麼威懾力。
“這本簿子,是師尊父親留給師尊的嗎?”即墨浮生又把話題拉了回來,“那在師尊心中,父親是怎麼樣的呢?”
他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這隻是弟子為了滿足好奇心而提出的無理要求,師尊可以直接拒絕任何無理要求。”
師溫睫毛顫動一下,而後緩緩擡起眼睑,那雙淺淡的眸子就這麼暴露在視線中。
也是因為這樣,即墨浮生看到了她才能看清她眸中所有的情緒。
“不記得了,隻依稀記得他很高大,堅毅。”說到最後,師溫露出幾分懷念來。
即墨浮生瞬間接收到了這種情緒,他道:“看來師尊童年有不少快樂的回憶。”
何以見得?
師溫擡眸望過去,少年露出一個淺笑,緩聲道來:“師尊臉上有東西,沒感受到嗎?”
“什麼?”師溫下意識時自己臉上沾了什麼髒東西,伸手摸了一把,隻有一片光滑。
即墨浮生眸中閃過一抹笑意,撫上師溫的臉頰,大拇指指腹在她眼尾輕輕蹭了一下,道:“不是灰哦,是師尊散發的開心,弟子看見了,就在這裡。”
眼尾處像是被羽毛掃過一樣,酥酥麻麻的,師溫一時繃緊了身體,不敢再動。
可罪魁禍首呢?居然還是一臉笑吟吟的樣子,她突然升起一絲惱怒。
小徒弟真不是在戲弄她嗎?
看他說這麼認真,她差點就信了!
“大膽。”師溫拂開他的手,瞪視某個冒犯的家夥。
即墨浮生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臉,很是認真地問道:“師尊,你還想見到他嗎?”
“可能嗎?”師溫淡淡掃過去,語氣極為冷靜,“人死如燈滅,百念皆成灰。”
即墨浮生并未說話。
他想起一件事來,前世,就在師溫死後的幾年内,他曾經尋遍天下,隻求至寶,能讓他再見師溫一面。
可是,從來沒有成功過。
确實如她所說,人死了,即使你有多想彌補遺憾都是空談。
“師尊說的對,是弟子妄言了。”
說完這句話,即墨浮生便打算離開,臨走前,他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師溫,道:“對弟子而言,師尊一笑已是勝卻人間無數。”
“所以,師尊要開心啊。”
門外,陽光明媚,少年周身籠罩上一層淺淺的金色光暈,他嘴角揚起的弧度讓師溫想起藍天白雲下的向日葵,昂着頭,永遠充滿向往。
師尊張了張唇,還想再說什麼,房門已經被他帶上了,光線被隔絕在外,整個房間一下子暗了許多。
師溫呆坐在桌前,内心升起一股沒來由的怅然。
開心嗎?
她試着揚起唇角,但又很快反應過來。
她為何要這麼聽小徒弟的話,到底誰才是師父?
時間很快過去。
幾天後的一個徬晚,師溫突然接到即墨浮生的來信,說請她去遙東峰一趟,也沒說是什麼要緊事。
她又看了一眼,是小徒弟的筆迹無疑,但他要她去遙東峰做什麼。
師溫剛想起身,但又覺得自己幹嘛要這麼聽小徒弟的話,她又坐了下來。
另一邊,遙東峰峰頂站着兩個人,霍煜奇看了即墨浮生,後者遙遙望向遠方,正是臨丹峰的方向。
山頂風大,一直在呼啦啦地吹着,霍煜奇怕即墨浮生聽不清,特意大着嗓門,道:“你說師叔祖會來嗎?”
“你就寫一句這麼沒頭沒尾的話,師叔祖又這麼忙,要我我肯定不來。”
“會來的。”即墨浮生很是肯定。
太陽已經沒入山峰之下,夜幕來臨,周圍景物變模糊起來,隻見依稀的影子。
霍煜奇站得腳酸,不時挪動腳跟,而他旁邊的即墨浮生卻依舊站得筆直,他忍不住:“這太陽都下山了,師叔祖應該不會來了,要不我們回去吧?”
即墨浮生那雙眸子始終望向遠處,他道:“你可以先回去。”
“不,怎麼說這也是我出的主意,就這麼走了不是太虧了。”霍小爺來脾氣了。
即墨浮生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道:“随你。”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遠處出現一個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