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側君........耳邊嗡的一下,我站在走廊,夜風迎面吹過來,風裡好像有無數隻手扯着我的神經。那一刻我倒是平靜的,除了耳鳴到聽不清護衛的聲音。方和月跟出來,也聽到這個消息,緊張地拽我的手。
我扭頭甚至能夠冷靜地看着她,提出要從方家掉出一部分護衛,然後又托方和月去府衙周旋,盡快派出官兵去山上剿匪。
回府牽馬,我帶着護衛要離開時,父親又叫住我,不放心道:“你長這麼大就沒吃過苦,也沒和人真刀真槍比試過。芃芃,聽父親的,你留在府上,等衙門剿匪的消息好不好?”
“爹.......”我耳邊的嗡鳴聲還在繼續,太陽穴刺痛,突突跳動着。我掰開父親的手,翻身上馬,語氣平靜,瞧不出端倪,隻是叙述,說:“江伏是我的夫郎。他不會期待别人去救他,他隻會等着我去救他。”
夜色裡,我帶着一隊人馬沉默地行至城外,山中起霧,碎發黏在臉上,皮膚冰涼,呼吸卻灼熱,血液都在奔湧叫嚣。林間山匪的蹤迹被濃霧掩蓋,獵犬艱難地貼地嗅着殘留的氣息。我們一隊人馬在山中巡梭着,城裡方家放起煙花,這表明官府已經出兵。我有一瞬間欣喜,可還沒扭頭,獵犬瘋狂地吼叫起來,掙脫繩子往一處血色火光蔓延的方向去跑。
我夾緊馬腹,率先跟上,淌過一處險灘,到了怪石林立的鬼号坡,我們都被坡上漫洇着滲入石縫的血流驚住,獵犬龇牙,喉中嗡嗡警告,但卻不敢上前。我試探着想要駕馬往前,但馬鳴嘶吼,前蹄高高揚起,一向溫馴的馬兒反而将我掀翻在地。
地上的利石劃破手臂,割開了一條血淋淋的口子,我疼得額角冒出冷汗,但仍撐着劍支起身子。在一個又一個世界裡,我确實是炮灰,是胸無大志的穿書者,是個不成器的女君。但江伏的世界裡,我是他的妻主,他的依靠,他的小女君。他能期待的隻有我了.......
喘着粗氣往山坡上走,我發現石縫裡密密麻麻塞了一些蛇蟲的碎肉殘體,灰燼混着血漬一路指引,我順着往更深處的爬。腐肉燒焦的臭味熏得我幾欲嘔吐,将要爬到坡頂時,卻聽見腦海裡叮地一聲,系統上線,在識海裡打開通知——重要人物現身,劇情線開啟,宿主即刻起點亮“聽聲探心”功能,注意查收。
耳道裡漫出一陣涼意,嗡鳴聲消散,世界有一瞬靜音。我捂着耳朵擡頭,夜霧稀薄,山上紫紅的朝霞暈開一層暖暖的絨邊。忽而之間,風掠起着魔一般的聲音,密密麻麻地擠過指縫鑽進我的耳朵。
我聽見江伏,江伏心裡在說:“回家,回家,回家,穆芃野在等我回家.......回家,回家,回家,穆芃野在等我回家......回家,回家,回家,穆芃野在等我回家......回家,回家,回家,穆芃野在等我回家......回家,回家,回家,穆芃野在等我回家......回家,回家,回家,穆芃野在等我回家......回家,回家,回家,穆芃野在等我回家......回........”
狼狽地爬過瘴氣,我整條手臂都被血浸濕,渾身冷得發抖,發簪也被樹枝勾掉,披散着潮濕的頭發像個女鬼一般。可是坡頂的美人,在看到我瞬間,還是張開手臂像蝴蝶墜落一樣,撲倒我懷裡。
支撐不住兩個人的重量,加上流血過多,我跪到在地上,伸手去摸阿伏的臉,幹涸的血珠凝在眉目之間,他左邊的瞳仁殘留着血紅,眼淚在看到我時才簌簌掉落。阿伏歪着頭将臉埋在我手心,嗓音嘶啞,卻滿臉淚水地輕笑,說:“我就知道妻主會來接我,所以我站得高高的,一直站着,一直等你來帶我回家。”
我已然力竭,說不出話,戰栗着想要擡手給阿伏擦眼淚,而昏沉的意識拖着我下墜,合上眼的瞬間。我卻又聽見近乎瘋魔的聲音,少年噙着淚水溫柔地抱着我,可他心在說:‘我會等着你找我,等着你來愛我。但小女君,路途艱險,我難免擔心你會放棄。所以沒辦法,路上的障礙我替你掃除。而你,什麼都不用知道,你幹幹淨淨、舒舒服服地愛我就好........’
‘所以愛我,穆芃野,求你愛我.......求你.......’
再醒過來,我已經回到府裡,午後的日光被墨綠色的床幔過濾,暗色調的光攏在人身上。阿伏躺在我身邊,亵衣松散,鎖/骨處暈了一汪光影。我還沒發出聲音,腦海中卻在清醒那一個,擠進密密麻麻的聲音。
‘想親,好想親穆芃野,已經睡了三天了,為什麼還不起來親我........醫師說妻主沒有大礙,說她是憂懼之下力竭暈倒,妻主好愛呀........唔,更想被她親了........好煩!又好煩!妻主那天身上都是昭月樓那群賤人的味道!為什麼,為什麼要勾引我的妻主.......要好好想想........怎麼辦,要不把他們殺了好了.........不行,不行小女君會被吓到,況且那些舞伎突然死了也會引起她的懷疑.......不可以的,不能讓她知道我不是好男人........唔,又想讓她親我了,她還怎麼還不........’
好吵,我腦子像要炸開一樣,動了動手指,攥住阿伏垂在兇前的一縷頭發,沙啞着開口:“剛醒.......你低點頭,我親不到你.......”
阿伏被我拽了一下,低頭時眼裡的陰郁還未藏起,而目光落到我臉上時,又怔然着微微睜大了眼,像隻受驚的貓咪一樣。片刻後才翹起唇角,低頭蹭了下我的鼻尖,又閉上眼等我親他。
我隻在他頰邊貼了一下,便撐起身子,想喊人去通知母父。但哀怨的聲音又鑽進我的腦海,拽着我的神經,托着我腰背的阿伏眉眼娴靜,心裡卻一遍遍地問:‘為什麼隻貼我一下?不愛我了嗎?因為我生病不好看嗎?為什麼啊........好想讓穆芃野現在就尚我,可她在生病,不可以不可以.......可是她為什麼隻貼我一下啊!她睡了三天,三天沒有親我!一點都不想啊!隻有我在想她,小女君是不是不愛我了........她想親誰,是要去親昭月樓的賤人嗎?我要殺了他們,明天就殺,對,明天........’
“阿伏,”我忽然叫他,少年微微抿了下唇,目光揉着笑意,還伸手揉了下我的後頸,嗯了一聲回應我。一時語塞,我摸了摸他的臉,很認真地說:“我現在身體不舒服,不可以太激動。可是每次親你,我心跳都很快,跳得骨頭都疼的那種。所以我現在不能親你的嘴噢,還有是我去昭月樓隻是看戲吃飯,下次可以帶你去啊,你還可以問問老闆,看我有沒有摸舞伎的手。”
‘她愛我........她喜歡親我,唔穆芃野,想、好想和你困在床上,好愛你啊妻主.......好難過,好難過,不能告訴你我究竟多愛你,你要被吓到的........妻主,要是你隻能困在我床上不見天日就好了.......’
完蛋,看着歪頭用臉蹭我手心的阿伏,我感覺真是瘋了,這也太.......太性感了吧我滴親娘!完全不害怕好嗎?我、我還挺愛看他演呢........小白花阿伏可愛!白切黑阿伏更可愛了啊!
“算了,”我躺倒阿伏懷裡,手指纏着他一縷發絲,熟練地找個舒服地姿勢,又把腿搭到他腰間,感受着少年猛烈的心跳,我決定:“不去叫母父了,和你再睡一覺吧,就想和你單獨在一起。”
“妻主.......妻主生病,會想見到母父很正常的。”阿伏的指尖輕輕劃過我的臉,最後他低頭用下巴抵着我的頭頂,垂眸間目光溫柔,輕聲笑着,又吻了吻我的臉,說:“所以你可以把我當爹親的,最愛你了,小乖。”
“什麼呀?”我好笑地踹了下阿伏的膝蓋,又拱了拱身子摟緊他,語氣嚴肅道:“你這一點都不像我爹。阿伏,你分明就是年輕貌美又寂寞難耐的小爹。”
“噢,是嗎?”少年眼睫輕顫,唇角勾起若有似無地笑意,似乎已經習慣了我的惡趣味,這次他将唇抿濕,貼在我耳邊,氣音甜膩地問:“那小姐是要以女代母,欺負我這個小爹嗎?”
“我........”
“噓,小寶,”他又貼住我的唇瓣,發絲黏在我臉上,阿伏眸子眼波潋滟,垂眸俯視時,好似堕仙的恩賜,一種冷然的性感。他咬了下我的唇,悄聲道:“要輕點哦,不能被你母親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