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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和病美人長嫂作對的第十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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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峥嵘也因此,莫名其妙被摁在了玉溪春病榻前,郁夫人苦口婆心勸說他們小姐妹快快将心裡話都說開,親親熱熱地才好。知道母親柔善的性子,郁峥嵘也不想戳破她相親相愛一家人的幻想,隻好硬着頭皮轉向那床榻上斜倚着的病美人。

十四歲的玉溪春斜倚着,初夏時節,他卻仍在肩頭披了件水墨外衫,烏發披散,幾縷黏在蒼白的頰邊,他垂着眼睫,光影被窗扇過濾,水波一般漾過少年人的眉眼。

一種雌雄莫辨的美麗強勢攫取了郁峥嵘的心神,她伸手撩開面前病美人的發絲,直到他鳳眼清淩淩地望向她,郁峥嵘這才回過神來,強裝鎮定地反手捧住玉溪春的側臉,屈膝跪在他被褥旁邊,一闆一眼地說:“瘦了,怎麼能不好好吃飯呢?看你這個樣子,不止我哥呢,連我這個做妹妹的都要擔心得吃不下飯了。”

玉溪春斷然知曉身側這姑娘的虛僞,明眸微眯,光影變換間,他某一瞬忽而像條美人蛇,陰冷地注視着他的痛苦之源。病骨煎熬,每一個冷汗涔涔的夜晚,玉溪春喜歡赤足站在窗前,推開一條縫,沉默地看着對面那扇窗,燭光将郁峥嵘的影子拓印在窗紙上........她捧着書坐在床邊,一會又盤着腿梳頭,窗扇上的影子彎折,是少女壓下了腰肢,她懶散地滾到床上,兩條腿在空中蹬着,看書看到要緊處,又會猛地翻個身,捧着臉從指縫裡一行行看過去。而後等到後半夜,困極了便直接鑽進被子裡,連蠟燭也懶得催,直讓它燃盡。

對面的窗扇平寂下去,玉溪春也合上眼,頭腦昏沉,踉跄着跌到床榻上,發絲黏着眼皮,模糊的視線被分割,支離破碎間。他卻恍然又窺見了閣樓裡耳畔簪花的瘋女人。

玉溪春是個騙子,和他父親玉枕逢一樣,是邵蘭口中的畜生。那綠雲的故事是玉枕逢一廂情願的謊言,事實是邵蘭在陽下鎮搭救了被仇家追殺的玉枕逢,她青梅竹馬的丈夫自從年前被官府招募,運送一批軍械到京都。一直到這九月上,都還未有音訊。邵蘭去官府要說法,也因為丈夫是臨時招募的镖師,并沒有登記在冊,所以次次被衙役架着趕出來。

可偏偏邵蘭是個倔脾氣,族中叔伯怕她再去惹事累及家人,便輪流将她鎖在宅院裡看守着。可這怎能難得住年少時就女扮男裝上山打獵的邵蘭,她趁着夜色翻牆而出,卻不曾想在護城河邊撿回個奄奄一息的男人。

邵蘭從出生就一直生活在陽下鎮,因為是長女,家中在私塾教書的父親又體弱多病,母親生下三妹之後便血崩而死,而父親那個軟弱的男人,也在一個秋天之後,咳血而亡,手裡攥着發妻的簪子溘然長逝。所以邵蘭七歲時就開始上山砍柴,插秧務農,家裡家外,她幾乎挑起了生計的重擔。

因為父親教邵蘭認過字,所以隔壁吳勇經常會從鎮上給她帶些話本遊記,其中邵蘭最愛那些江湖兒女仗劍天涯的故事。亦俠亦狂真名士,能哭能歌邁流俗......邵蘭很有一把子力氣,捕獵砍柴比男人們還厲害,她也想過能像那些話本子裡一樣,潇灑肆意,飲酒吃肉。可她的力氣,她的能幹,在陽下鎮衆人眼中,确實邵蘭賢惠好生養的證明。

吳勇的母親吳桂芬是個強悍的寡婦,獨自撫養兒子成年,早早就相中了隔壁邵家那閨女,原本還以為要攀不上,哪想邵家夫妻如此短命。也好,成全了她兒子吳勇和邵蘭這青梅竹馬的姻緣。吳桂芬這般想着,早早就宰了兩隻雞,提溜到隔壁,趁着邵蘭劈柴時坐到她旁邊。提親的話沒說完,邵蘭的斧頭铛地卡在木墩裡,她額角豆大的汗珠順着女孩的下巴淌進衣襟,看了看腳下這兩隻雞,又看了看怯懦地趴在門口偷偷咽唾沫的弟弟妹妹。

邵蘭舉起斧頭再次猛地砸下去,用盡力氣,虎口洇血,汗珠碎裂在手背上,亮晶晶的,像女孩的淚痕。那兩隻雞,邵蘭一隻用來炖湯,一隻做成叫花雞烤着給弟弟妹妹吃了。兩個小孩一邊吃一邊啪嗒啪嗒掉眼淚,心疼地說應該做成肉絲風幹多吃一陣才好呢。邵蘭拍了拍他們的腦袋,眼圈殷紅,卻已經沒有眼淚,她聲音沙啞,一點都不像十五歲剛及笄的姑娘。

但少女眼裡的哀傷與溫柔,和着那夜的月光,将永遠留在兩個孩子的心上。他們的阿姐說:“别心疼,把阿姐賣了,以後你們天天都有肉吃。”

邵蘭十五歲嫁給吳勇,算不得被強迫,隻是太年輕了。她懵懂地明白現在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但太年輕又讓她習慣性地聽從周遭的安排。

等弟弟妹妹長大成家就好了。邵蘭強裝鎮定地安排着自己的人生,直到二十三歲那年,弟弟妹妹也成家了,她再次陷入巨大的茫然,而剛好,吳桂芬又告訴邵蘭:“喝藥,多喝藥,調理好身子,生幾個大胖小子,為我們老吳家開枝散葉就好了。”

邵蘭松了口氣,刀光劍影仗義天涯的舊夢變成結痂的傷口,永遠不會好,但被她死死摁着,也永遠不會流血。

可邵蘭沒有懷上孩子,吳桂芬也在次年合上了雙眼。臨終前吳桂芬也沒舍得點上油燈,好在陽下鎮的月光霜雪一般灑進屋裡,落在吳桂芬臉上一層一層的褶子裡。吳桂芬死攥着邵蘭的手,喉中梗着一口氣,幹涸的眼睛幾乎爆裂脫離眼眶。

邵蘭落着眼淚,泣不成聲向吳桂芬保證:“娘,對不起,我會給吳勇生個兒子的,我一定會。”

吳桂芬喉中嗬嗬有聲,攥着邵蘭的手并沒有松開,她佝偻一輩子的腰在彌留之際,忽而繃直,像油鍋裡被燙熟煎熬的蝦子。

咳出一口血痰,吳桂芬看着邵蘭,嘶啞的氣音,幹屍一樣的面孔,吳桂芬目眦欲裂地瞪着她,最後說:“你、你......你好好的,好........好好........不容易我.......我們........”

吳桂芬死後的第二年,邵蘭的丈夫也杳無音信,陽下鎮的人都說她命硬克父克母克親人,弟弟跨江去北方去生意去了,妹妹嫁到隔壁縣不常回來,這些風言風語對邵蘭來說,就像别人頭上的跳蚤,壓根無足輕重。

邵蘭自顧自地在後院養着來曆不明的男人,過了一個秋天一個冬天,又一次邵蘭去河裡給玉枕逢抓魚補身子的時候,他将自己的佩劍春江意送給邵蘭,“我們一起回望峽山莊,你嫁給我。”

隔着厚厚的手繭,邵蘭摩挲着年少夢裡的江湖,春江意,她念着玉枕逢佩劍的名字,日光下劍身揮舞劍綻開一圈圈潋滟的波光。如此耀眼,如此絢麗,真是春夢一場。

“我不嫁給你,我還要回家喂雞,地裡還有稻子,玉枕逢,我不能嫁給你。”

邵蘭拒絕了玉枕逢,當天夜裡,她聽着後院的打鬥聲,再次沖出去時,院裡留下一片片血污,她的五隻小雞崽竟然也被割喉了。氣得邵蘭想笑,但看到窗台前他留下的銀票和玉佩,邵蘭默默收好,借着月色打掃庭院,白茫茫一片月光灑下,就好像,玉枕逢也随着自己的春夢一起,終是了無痕。

一個月後吳勇被同鄉送回陽下鎮,斷了條腿,但保住了命。邵蘭什麼都沒說,當天晚上炖了膠花雞,兩個雞腿都夾給了吳勇讓他吃完。吳勇一日勝過一日的沉默,他不能人道不能走路不能做事不能掙錢.......但還好,兩個月後當他看到玉枕逢在月光下的院子裡,又一次求邵蘭跟他走的時候,吳勇從慢慢爬到輪椅裡,又從輪椅裡跌到,用兩條胳膊爬過門檻,最後将脖子撞在邵蘭平日裡砍柴的斧頭上。

臨死前吳勇遙遙看着月光中妻子哀痛的眼神,有些遺憾地笑了。第一次,這也是吳勇第一次知道,原來砍柴的斧頭這樣重,可他的妻子卻從七歲一直抗到了現在。

吳勇死了,邵蘭被玉枕逢綁回望峽山莊。

在望峽山莊的第一年,玉枕逢準備了轟動武林的婚禮,鳳箫聲動,玉壺光轉,滿天星火下,這是一個比邵蘭夢中還要輝煌的武林。

在望峽山莊的第三年,邵蘭懷孕了,生下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大夫診斷是因為邵蘭從前喝過太多土方子,毒素長年累月堆積,導緻了腹中孩兒的畸形。而邵蘭卻對玉枕逢說這是上天對他們私奔的懲罰,于是她自囚于閣樓之上,一日一日地誦經拜佛,佛前是一盞一盞長生燈,有邵蘭的母親、邵蘭的父親,有吳桂芬,還有.......還有吳勇,而最後一盞,是她邵蘭的。

在望峽山莊的第十三年,閣樓前從未間斷過的綠雲被血染紅,三十九的邵蘭推開窗扉,遙遙望着劈殺在重重圍剿中的玉枕逢,她從未叫過一聲丈夫的丈夫。玉枕逢也看見了她,驚痛一眼,這夜的月色真好,他看見了邵蘭眼裡的溫柔的淚光。邵蘭走下閣樓,從瀕死的護衛懷裡接過昏迷的玉溪春。邵蘭拼盡最後的氣力将孩子抱給馬背上的玉枕逢,他清俊的面容橫亘着刀傷,眼尾劃開,一滴血洇濕了烏發。

綠雲被踩作血泥,最後一朵别在邵蘭耳邊,她不再年輕的眼睛此刻煥發着光彩,脊背和胸口緻命的刀傷仍在流血,她卻從未如此意氣風發,風揚起邵蘭的發絲,燃燒的晨曦中,邵蘭最後對玉枕逢說:“我不是一個好女人,玉枕逢........”

因為那一夜,我是存了抛下親人,抛下陽下鎮,甚至抛下邵蘭.......那一夜我是真的想跟你走,隻是我,隻因為我,我愛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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