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序笑拍了拍石原的肩膀，身旁另一少年幽幽道：“石原，這都是哪門子的舊事了，你現在才來道歉幹啥，怕被人戴上霸淩的帽子啊。”
“我現在這不是已經認清之前的舉動是錯誤的嘛，我這是勇于承擔後果。”
“什麼承擔後果，我看是校長呼籲的反霸淩條理奏了效吧。”
“人家秦淮序都沒說什麼，你在這陰陽怪氣個什麼勁。”
“秦淮序他當然大度了，他連最先給他起外号的徐晴桉都能做朋友，還有什麼不能原諒的。”
“李琪，你胡說八道什麼啊！”石原慌忙使了個眼色，名為李琪的少年瞬間噤了聲。
石原慌亂解釋着：“那個淮序，你别聽李琪這小子胡說八道，外号都是我一人傳的，跟晴桉沒關系。”
誰知這一解釋，秦淮序的眉心微蹙到一處。
晴桉？
“你現在跟她很親近？”
石原點點頭，随後又搖搖頭：“就是總到她們學校吃吃飯，她們食堂的糖醋排骨很好吃嘛。”
秦淮序眉頭微微舒展開，但下一秒在李琪的哄笑中，再次皺緊。
“他能親近到哪啊，還不是仗着老同學的由頭去蹭蹭飯，人家晴桉可是她們學校的校花，想追她的人那可是一大把呢，他壓根都排不上号。”
“我就單純去蹭個飯，再說我排不上号的話，你能排上号啊！”
李琪挨了一爆栗，揉搓着腦門笑道：“嘿嘿嘿，我肯定也排不上号，但要是淮序的話，那就不好說了，淮序，你們之前不是住得挺近的嘛，你們就沒有近水樓台先得得月？”
李琪目光一挑，秦淮序臉頰蓦然一紅。
“初中的時候我們就搬回老宅那邊了，聯系比較少。”
“聯系比較少，那還是有聯系的啊，要不要哥幾個湊場同學會啊……啊，石原！你又敲我腦殼，你看我這次非用力還手不可！”
石原跑得飛快：“你傻啊，人家淮序可是品學皆優的好學生，怎麼會跟你一樣天天淨想些沒用的廢料！他才不會早戀呢~”
“拜托，他比咱們大三歲早什麼戀啊！石原，有本事你别跑！”
李琪一追，石原跑得就更快了，但很快兩人似乎都意識到某種異常。如果說小學的被迫留級是因為語言不通，那他現在的能力完全可以跳級回正常年級，甚至可以再提前一些畢業，為什麼還要和他們鬼混在一起啊？
兩人同時回頭問道：“秦淮序，你為什麼不跳級啊？”
*
秦淮序記不太清他當時到底回答了什麼，甚至也記不太清他究竟為什麼要答應徐晴桉的排練邀約，他隻依稀覺得他現在看面前少女的目光中似乎多了幾分異樣的缱绻，随着眼前搖曳的步搖就情不自禁轉到那明豔的五官上。
“秦淮序，跟你說了多少遍，你這祭祀拜禮的姿勢壓根就不對，應該是這隻手在前。”
徐晴桉無奈嚷了兩聲，秦淮序一低頭有些局促将雙手換了個位置。
“抱歉啊，是我忘記了。”
“唉，也不知道我怎麼就把你給找來了。”
徐晴桉低歎一口氣，對面一女生不滿嚷道：“徐晴桉，你能不能先别管人家了啊，人家秦淮序的角色在這一幕真正彙演時壓根不需要登場，拜托你先把你的那部分表演好好順一順行不行啊，一句‘臣妾知罪’被你念得振振有詞理所應當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皇帝呢。”
見那女生率先開了腔，其餘幾個女生也陸陸續續脫下戲服，高聲附和着。
“就是啊，之前就一個背景闆角色你這不同意那不同意的，現在好不容易拉來個你順眼的，怎麼還這麼挑三揀四啊。”
“照你這吹毛求疵的架勢來看，我看臨彙演前也排練不了幾遍，你有時間，我們還沒有時間呢。”
“就是就是，這得耽誤多少時間啊，我男朋友還等着我去約會呢，我先走了……”
出聲的女生越來越多，徐晴桉盯着一個個罷演的架勢，怒喊道：“我不就是想認真負責一下嗎，你們要走就走吧!”
徐晴桉這一激，原本還熙攘的舞台瞬間變得空曠起來，她惱火一拔出頭上的步搖，往桌前一拍：“不排就不排，誰怕誰啊，我看最後真正彙演的時候是誰丢人現眼！”
她憤然轉過身，隻見面前的秦淮序正一件一件認真理順着戲服：“人都走了你還在收拾個什麼勁啊，你也走！”
她拔高的音調回蕩在舞台中央，秦淮序依舊默不作聲收拾着一切，等到見人捧着台詞别扭轉過身時，才繞到她面前。
“我知道你不是想故意刁難誰，隻是你太想把這一切都做好了。”
就像她小時候明明是個怼天怼地的小霸王，但一被擔上班長的責任時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她不是要故意為難，隻是太想把一切做好而已。
他蹲下身，輕柔的聲音環繞在她的耳邊，徐晴桉有些驚詫回過頭，雙目相對，隻剩下波光間的溫柔。
她迅速轉開頭，氣鼓鼓的臉蛋似乎也跟着削減了幾分怒意：“我用不着你來裝模作樣懂我，你要是打掃完了就早早回去吧。”
秦淮序沒有作答，隻是默默站起身，等到身後傳來一陣紙張的窸窣聲時，徐晴桉又氣鼓鼓轉過身來：“說讓你走你就趕緊走，怎麼那麼煩人啊！”
秦淮序翻動了兩下劇本，認真道：“我這塊劇情還沒理順，你能幫我順一遍嗎？”
徐晴桉望了眼他所指的位置，莫名眼圈有點微酸：“這下面的位置就是她們說我演的爛的位置，連你也要嘲笑嗎？”
“你應該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
眼神真摯，目光澄澈，看起來倒算是坦蕩。
徐晴桉重新抓緊台詞，蓄力醞釀着情緒，卻見秦淮序突然将她手中的劇本抽走。徐晴桉正要發作，隻聽他又說道：“記住現在的感覺，委屈隻是一時，等你回宮便可推翻一切。”
徐晴桉莫名被他逗得有些無語，正想白他一眼，見人又俨然一副端正的模樣便也壓住了那麼戲谑，漸漸沉于兩人之中微妙的氛圍中。
“皇後娘娘，臣妾知罪了……”悲戚一聲長鳴，眼角盈滿淚珠，在眼眶打轉了三下才滑眶而落，她微微低下頭，眼淚陡然停止，眼底便多了一層晦暗。
秦淮序在旁頻頻點着頭，徐晴桉回過神來也有些驚詫剛才的一氣呵成表演，她擦了擦眼角，輕拍了他兩下肩膀：“秦淮序，你現在可以啊，雖說國語水平還是一般般，但領悟能力突飛猛進啊！那什麼，這段。還有這段，你也陪我順順……”
“好。”
“那你一會能陪我去把她們再找回來嗎？”
秦淮序失笑。
徐晴桉有些不好意思捏着他的衣袖：“人畢竟是被我氣走的，我要是一個人去的話，我怕我罵不過她們。”
“還有我們徐大小姐會害怕的時候？”
“你少挖苦我，你就說你去不去吧！”
“人已經回來的路上了。”
“真假？”徐晴桉一回頭，隻見姑娘們就圍簇在門口。
先前第一個要走的女生有些别扭走了進來：“那什麼，我們本來是真的要走的，但排練也沒有幾天了，我們還是很有職業素養的，所以就……”
那女生支吾之際，身旁另一女生快速探出腦袋，大咧補充道：“什麼職業素養啊，還不是人家秦淮序給每個人送了一張演唱會門票給哄回來的。”
那女生歡快一嚷，徐晴桉快速回過頭來：“你什麼去給她們賠禮了？”
“收拾衣服的時候，你們先換服裝。”
秦淮序應了一句，就自覺退出舞台，屋内瞬起一陣叽喳，隻聽一道嘹亮的聲音刺破牆體，成功傳到他耳畔。
“秦淮序，謝謝你啊！回頭記得來找我報銷啊!”
秦淮序聞聲低眸，眼前似又幻化出少女那張明豔笑臉，嘴角不由上揚了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