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段時間,他們聯系上心理師,和她簡單講解了伊的狀況後,也跨過漫長路途做過幾次治療,之後他們就決定搬到心理師所在的密西根州,讓伊可以接受完整長期的治療。
會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伊長期噩夢的狀況下确實影響了他的就學跟健康,但另外一個原因是,是這位心理師跟伊第一次見的有趣情況。
至少羅伯特夫人覺得很有趣,在未來很長的時間終究總是拿這件事去打趣伊,不過羅伯特先生倒是在當時被吓出一場冷汗,差點就要把他家的逆子先拎走再說。
這位心理師是位女士,名字叫做艾琳娜.提波西,當他和妻子帶着伊去到這位心理師的診所的時候,在診療室等着的期間,伊一如往常地聽話乖巧,他拿着兒童讀物讀得很專心,當診療室的門被推開的時候,伊放下手中的書,向門口望去。
羅伯特夫婦站起身向走進來的艾琳娜打招呼,她是位有着一頭金發,笑容明媚的像是午後陽光溫暖的女性,但是當伊看到她的時候,卻反射性地瞪大眼睛。
「艾琳娜,妳為什麼在這裡?」
突然被案主叫了名字,艾琳娜也愣了下,羅伯特先生更是直接敲上兒子的頭,還沒罵人,伊立刻随手抄起旁邊的娃娃就扔向艾琳娜,同時嚷嚷道: 「我不要妳做治療,我讨厭妳!」
羅伯特先生差點當場心髒病發去世,而羅伯特夫人則是在生氣的伊身邊蹲下來,拉住他丢東西的手,有些譴責的道:「怎麼可以朝人扔東西呢,這樣多危險啊,伊 ,不可以這樣,去和提波西醫生道歉。」
艾琳娜接住扔過來的娃娃後,看着氣呼呼的伊,卻哈哈大笑起來,将娃娃随手放到一旁,然後邪惡的勾起嘴角笑道:「我就沒看過你這麼嚣張的孩子,過來,我讓你知道為什麼會有小孩子來我這裡隻進不出的謠言!」
說完,艾琳娜就揚起雙手裝成妖怪的樣子,向伊跑去,伊被她吓了跳,抽出被羅伯特夫人抓住的手,跳下沙發就跑了起來,艾琳娜根本不放過他,追着他跑,羅伯特夫婦看得莫名其妙又不知所措,但是當伊跑到門口的時候,他被一雙孔武有力的厚實雙手抱了起來,然後舉到一個男人眼前 。
這個男人長得跟艾琳娜一模一樣,溫潤的碧眼跟柔軟的金發,這名溫柔的男人神情非常無奈,他讓伊坐在他的臂彎,寬大的手掌扶着伊單薄的背脊,然後艾克譴責的看向艾琳娜。
「艾琳娜,妳怎麼可以這樣吓孩子呢?妳看看他,這可憐的孩子都被妳吓哭了。」
伊委屈巴巴的抱着艾克的脖子,眼眶泛紅,但是卻露出小小的虎牙,威吓似的道:「我沒有。」
艾克拍了拍他的背,鼓勵的道:「是的,你沒有,你可是一個無比勇敢的孩子呢。」
伊被溫潤輕柔的話安慰了之後,抱着艾克的脖子将臉埋在他的肩膀上,艾琳娜湊過來,繞到艾克身後,看見伊氣鼓鼓又眼眶通紅的樣子,心頓時軟了,剛剛裝作兇惡的神情軟了下來,她伸手捏了捏伊軟軟的臉頰。
「嘿,看樣子是我做得太過火了是不是?可愛又帥氣的小朋友,原諒我好不好?」
伊擡起臉,通紅的眼睛看着艾琳娜,也不說話,那雙軟軟的黑色眼眸很乖巧,艾琳娜笑着伸手給他,「那我們重新認識,你好,我是提波西醫生,你叫什麼名字啊?」
伊抱着艾克的脖子看着艾琳娜向他伸出的手,然後他猶豫了一下,覺得這個剛剛追着他跑的姊姊現在一點也不恐怖後,他也試着伸出手,握住了艾琳娜的手指,小聲說出自己的名字。
「伊.羅伯特。」
艾克稱贊的拍了拍伊的背,然後他把懷中的孩子放到地上,牽着他的手跟艾琳娜一起走進診療間,和一頭霧水的羅伯特夫婦解釋。
「很抱歉打擾你們,我剛剛路過的時候聽到這邊有點吵鬧,就過來看看,結果看到艾琳娜和孩子玩過頭,所以才過來幫忙。」
艾琳娜也和羅伯特夫婦解釋跟道歉,同時向他們介紹自己的雙胞胎弟弟,艾克.提波西,不跟孩子玩耍的時候她很優雅沉靜,仿佛是一位知性美麗的女性,事實也的确是如此,但前提是她不跟伊玩。
往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伊都在這裡做心理治療,慢慢地他的噩夢減少了很多,人格也穩定不少,而他跟提波西的雙胞胎醫生一直都互動不錯,一直到他們結束治療關系的一年後,三人才終于不用被心理師職業倫理束縛,可以成為朋友。
這時候的伊已經十八歲了,在這一年他邀請了和他不再是治療者跟個案關系的提波西雙胞胎到家中作客,他們認識已經快六年了,羅伯特夫婦也一直都知道艾克跟艾琳娜,隻是礙于治療關系一直不能有深刻的交流。
但是伊跟提波西雙胞胎姊弟關系卻很好,在十八歲這一年他們成為很好的朋友,伊也在他們提供的學校建議中選了一間進修心理學,而也是在這一 年,羅伯特夫婦車禍去世。
葬禮那天伊.羅伯特穿着黑色西裝,上面隻有七顆鈕扣,他一手操辦了羅伯特夫婦的葬禮,然後為他們守喪一年。
羅伯特夫婦要是還活着,肯定不會贊成伊為他們守喪,還長達一年,伊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守喪長達一年,但是他總感覺要這樣做才對,所以他也順從自已的心裡來做。
他申請了延遲入學,留在與羅伯特夫婦共同相處十八年的房子,每天他都準時醒來,打理房子,然後整理家務,等到下午閑暇時刻,他就看些心裡學基礎書籍。
雖然他延遲入學,但是一年後他也是要回去上課,總不能落下太多。
在這樣日複一日機械性的生活中,原本伊以為會是艾琳娜最先闖進來打破他的日常,然後拉着他的耳朵跟他做心理輔導,但是沒想到的是最先打破是一個男人的出現。
正确來說是一個男人的幻覺。
伊之所以可以肯定這個人是幻覺,是因為他出現的很突兀,跟環境沒有互動,甚至連衣着都無比奇怪。那是中國古代風格的衣服,玄黑衣袍滾着金邊,用金線繡出低調的紋路,這個男人隐隐散發着統禦之氣,但是又如同參天大樹一樣的沉着穩固,看着他的雙眼 卻仿佛有近乎偏執的執着在裡面蒸騰。
這天下午伊一如往常地坐在客廳中讀書,當他讀得累了擡起頭時,就看到對面的沙發上坐着這麼一個男人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