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破屋的空間太小,他們十來人就直接幕天席地的坐下,經由上次他們柏家發現的經驗,柏玄琴簡要的告知邱雪卿等人後,避開直接談起要阻止或是反抗等詞彙,依照羅黎伊的推估,此世界運轉周全、自成一方天地,但并沒有如高等到宛如代碼構成的防衛系統存在,如果不直接說出反抗的意圖,應當就不會被發現。
盡管如此,能發現誤入此界的人有反抗意圖,并加以阻止就已經是非常可怕的機制了。
雙方人馬互相交換了一些訊息,除了羅黎伊他們原先知道的訊息外,他們又從邱雪卿這方得知血月是三十年一次的七月中旬,也就是鬼月陰氣最盛的時候才會出現,此時天地間的正氣最為薄弱,在此時死去的生靈都極易因怨氣無法散去而成為厲鬼,但柏家卻似乎就是要借着怨氣,才要在這日殺死多名未出嫁的女子。
未出嫁的女子死于非命,因為不入祖墳而淪為野鬼,本就怨氣極重,柏家又讓那些拐來女子身穿嫁衣,更是兇邪,又在三十年一次的極陰之時,便成為最為兇厲的紅煞。
邦緣光及韶羽韶逸都是妖族,妖族沒有人族那麼複雜的風俗,所以對于未出嫁女子死後不入祖墳并不理解,也不太明白為何死于出嫁路上的女子為何戾氣如此深重,邦緣光跟韶羽對此雖不理解但能明白柏家的目的,韶逸就很是困惑,似乎很想知道未出嫁跟成為紅煞到底有什麼關系。
時間零零散散待在這個世界的羅黎尹同樣感到無比困惑,如果是因為老人淹死在水裡變成白煞,他還能明白,但女子有沒有出嫁怎麼都有那麼大的怨氣,他簡直覺得莫名其妙。
邦緣光沉吟思咐了會兒,「紅煞此鬼物,身負極重煞氣,那柏家又是要如何毫發無傷的使用她們的煞氣?」
青文冬一身簡單青衣,身姿飒爽随意的盤腿坐着,向衆人道:「甯韬城東北十裡之外,有處生機絕滅之地,那裡長年毫無生氣,又陰氣森然所以并無人會踏足,而在那地方深處,有個深坑,裡面有上古殺伐征戰後殘存怨氣,他們就是那觸殺死無辜女子,并藉由那處鬼氣絞殺紅煞。」
羅黎尹聽聞微微挑眉,「上古怨氣?若真是如此,這千百年來怎麼都沒人處理?那些上古怨氣可不會乖乖待在坑裡,像個蘿蔔一樣動都不動吧?」
羅黎伊也微微皺眉,他知道羅黎尹的腰間那把怨回,是從一個上古的萬人坑裡拿出來的絕世兇刀,但既然能滋養出這等兇等,那麼那坑裡的煞氣想必也很重,如果能用來撕開虛噬界,他們也不需要繞這麼遠的長路。
但羅黎尹拿着這把刀時,卻對他搖頭,說那裡早已沒有怨氣,隻剩一把深埋在地下的刀。
邱雪卿這時也道:「萬鬼淵一直都是由五大家族負責鎮守,近百年因為萬鬼淵衰減許多,才交由柏家負責管理。誰知道他們如此喪心病狂,不度化那些怨氣,還進一步利用殺害無辜女子。」
阿正在旁聽着,隻是略想那萬鬼哭嚎的場景,就神色蒼白:「那些女子死前想必害怕極了,本來就已經被拐賣而遠離家鄉,竟然又在死前遇到這麼可怖的事情。」
羅黎伊這時也道:「所以我們不能置之不理。這數年間柏家拐賣來的女子怕沒有上百也有數十人,本來就已經可憐至極,這些人若都成為紅煞又被上古怨氣吞噬,更令人可憎。」
他此番話一出,還在思索破解之法,卻在擡眼時,突然撇見衆人詫異望向他的眼神。
「……怎麼了?」
邱雪卿輕輕抽了聲涼氣,「仙君,我突然覺得自己有罪。」
羅黎伊:「?」
邦緣光因為怨氣纏身,眉眼有些淡淡的陰郁,但他那雙鮮紅的瞳孔卻有些憂心,「仙君,你道心可有受到影響?」
就連青文冬都無比審視的盯着他好一會兒。
羅黎伊:「……我雖修無情道,卻非無情之人。」
羅黎尹雙手撐在身後,無趣的望天:「伊本來就這樣,修道修心,又不是換顆心。」
柏玄琴則是嘴角有淺淡的笑,卻輕歎口氣:「他自年少起,便是如此,修道後也是如此,也算始終如一。」
羅黎伊靜靜看了他一眼,他這感慨明顯就不隻如此,此人對于他修了無情道後仍舊熱衷于打架這事,一直都耿耿于懷,雖然也不是真的反對他打架,但就是有種難以言喻的失落。
不是那種清冷悠遠的無情仙君,還真是不好意思喔。
柏玄琴隐約知道他的心思,神色有些無奈,卻又覺得可愛,便将手指輕輕與他指尖碰了碰,繼而牽起他冰冷的爪子。
對于他的安撫,羅黎伊并不想理他。
羅黎尹望着天,不爽的哈氣。
邱雪卿撐着頭,壞笑着打趣他們:「兩位感情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