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是一個新來的姜姓小子拔得頭籌。
姜小子來自修行世家,本身就有着極高的修行天賦,他能赢得第一,沒人不服的。
可這姜小子畢竟年紀小,情商不怎麼高,見盛徽宇觀摩考試後對他一頓誇,他便當真了。
仗着自己也是太上皇的義子,便對盛徽宇哥哥前,哥哥後地叫,極為親熱。
殊不知,盛徽宇當時的笑臉僵得有多難看。
考試結束後,宋玉在收拾武場東西回倉庫時,路過偏僻小徑意外看到盛徽宇正領着自己一群親信内侍在對姜小子施暴。
姜小子的手腳被折斷,滿身的血污,悲哭着求饒。
盛徽宇踩着姜小子腫成豬頭的臉,咬牙切齒地說道:“憑你也配跟我稱兄道弟?!”
那句話,宋玉刻骨銘心,當即躬身抱拳行一大禮,“那是競寶司所有人的功勞,臣女并不敢一人自居,公主名号受之有愧。聖父收我為義女,本就是天大的榮幸,不敢奢望更多。宋玉感激皇上賞賜,但封賞名号之事懇請皇上三思!”
說罷,她轉向太上皇行一大禮。
太上皇不瞧宋玉,冷冷的目光始終盯着盛徽宇。
“唉!開個玩笑!”盛徽宇故作輕松,“小宋玉還是那麼不經吓。”
“看什麼看!把你眼睛挖出來啊!”盛徽宇當時是這樣恐吓她的。
那時還年幼的宋玉真是被吓得一連做了三天的噩夢。
“好了好了。”太上皇終于發話了,“你就知道欺負他們。”
盛徽宇笑笑:“父皇心疼了?”
太上皇沒接他這話茬,而說:“如今你已知曉她是宋玉,不是什麼可疑的人。而且弛将軍還有城外的事情要忙,你們就先退下吧。”
盛徽宇卻沒有要走的意思,“是是是,我不該太多叨擾父皇。但是關于競寶司之事,朕也是有資格了解一二的吧。”
“那你就和皇上說說吧!”太上皇深吸一口氣,李賢便知其情,連忙上前幫他輕按發疼的太陽穴。
“是!”宋玉回道,繼而轉身面向盛徽宇,隻簡要說道:“兩個月前,我們從森洲起程回國。一路上天氣都不怎麼好……天災不同人禍,海上暴風雨,我們根本無處可逃。整艘船都讓海浪卷沉,我和周佬隻是僥幸抓住浮木等到救援船。可是上岸後,卻見毒瘴肆虐,流民鬧事,連官府的赈災銀錢都要搶奪殺人。周佬提議找個靠譜的镖局護送我們回皇城……可是周佬年紀大了,途中生了一場大病,到底沒撐住……”
想來,盛微宇是不想聽這種廢話。
宋玉卻隻說廢話,還得哭着說。痛失親人,可不得哭得天崩地裂麼。
而後,她因情緒激動,理所當然地哭暈了過去。
此舉教太上皇都吓了一跳,連忙叫來侍女,李賢也忙喚太醫。
看着宋玉被侍女們擡了下去,弛巍腦海裡不禁重映那日她在周府暈倒的情形,頓時心情複雜。
“你看看!”太上皇疾首蹙額,顫手指着盛徽宇說道:“每次你一來我這,不是這個說自己撞傷了頭,就是那個說不小心摔斷了腿,年紀小的還哭個不停。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天生克他們的!”
盛徽宇臉色極為難看,握緊雙拳卻還要面作輕松,和太上皇告饒。
弛巍亦說:“關心則亂,聖父請諒解。近日天災人禍不斷,事務較多,皇上實在費心勞神……”
“好啦!”太上皇打斷他的話,面色稍有緩和。他說:“既然皇上有那許多要事忙,就快些回去吧,競寶司的事就不要再費心了。這事一向都是我在處理,至于競寶司重組是一定的,你給的人員名單,我會好好考慮。”
“是。”
盛徽宇和弛巍均躬身回應。
太上皇由李賢攙扶起座,“回吧,我得去看看宋玉那孩子……”
盛徽宇從來不喜歡孩子,即便是他自己所出的也甚少關心。
出了殿正,一旁雖再聽不到孩童的操練聲,但遠處還是傳來孩子們的嬉笑聲。
盛徽宇眺望而去,确是有孩童在不遠地蹴鞠。
他立時就目光陰沉起來,“這聚仙池山莊收養這麼多小孩,我以為是父皇思子寂寞,想莊園熱鬧一些。我就常來給他請安,可每次他總會趕我快些離開。我想,如果是三弟來給他請安,他老人家巴不得不讓他走的吧。”
弛巍隻能說:“皇上多慮了,甯安王也會時常惹聖父生氣,到時還得讓皇上出面調停,他不來還好。”
盛徽宇聽他這樣說,緊崩的面容有所緩和。
說話間,一隻藤球飛了過來,弛巍眼疾手快,将球穩抓在手。
随後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年急急跑來,他是來撿球的,可到近前看清這二人是誰人後,即吓到臉色鐵青,‘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盛徽宇從弛巍手中拿過藤球,走到少年跟前。
少年早已瑟瑟發抖。
“你的球。”盛徽宇的聲音冷得可怕。
少年連忙磕頭告饒。
“皇上……”
弛巍此時若不及時按住盛徽宇手腕,那麼他手中藏暗勁的藤球,可砸碎這少年的腦袋。
盛徽宇瞪着弛巍,還真是不習慣被人約束,就是弛巍也不行。
弛巍對他低聲說道:“他姓楊,工部侍郎楊西的兒子。”
盛徽宇才反應過來,“楊西?往年撥了那麼多錢給他興修水利,結果今年洪災瘟疫……是要找他算賬了。”
藤球落地,面前人已走空。
少年雖然沒有受到想象中的懲罰,但聽剛才那一席話,他早已驚恐腿軟,怎也無力爬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