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盛道昌低下頭來,“是我的錯,竟然疑心我的兒子。”盛道昌垂首泣淚,俨然一個徹底認輸的失敗者,“勝者生,敗者亡。你殺了我吧!”
盛徽宇笑了,笑得極為燦爛。
“我怎麼會殺你,你可是我的父親啊!”說着這樣的話,雙眼中卻沒有一絲溫度。
頓了頓,盛徽宇又說:“既然你覺得虧欠我,就把宋玉交給我。待她領航商隊尋得寶物振興鑫盛,你也算大功一件!”
“你來晚了一步。”盛道昌頹敗地說道:“我聽說她答應幫你辦事之後,就氣得一掌殺了她。”
盛徽宇目光一閃,看着盛道昌的眼神一如上位者嚴厲的審視。
話罷,葉一來報,有士兵在山莊後門截下一行車馬,是要将一具屍體運出山莊。
盛道昌深深歎了一口氣,“就是她,不信你大可去驗證。”
盛徽宇半信半疑,命人将屍體送來大殿。
血布打開,一具屍體面目全非,是因天靈蓋被一記火雷掌劈碎的原因。
弛巍上前仔細辨認,淺紫衣衫和那身形,确與宋玉相似。
他又蹲身查看,從其身上搜出一枚‘玄墨副令’和一支精巧的白玉短哨。這是之前送予之物,他自然認得。又細看,宋玉平時随身的千機紫傘和一雙袖藏匿短刺皆都在側,可能是盛道昌出手之時,她有還擊的舉動,至使兩件武器均被損毀。
“應是宋玉。”弛巍起身回禀。
隻是回頭再看一眼,總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之感。
盛道昌忽地掩面咳嗽,似乎身體再撐不住,繼而敗露狀況不佳的事實。
咳嗽欲烈,李賢也顧不得其他,冒死闖入殿内,跌跌撞撞來到盛道昌跟前,熟練地為他舒氣服藥。
“皇上見諒。”李賢急得大聲嚷嚷,“日前長樂大殿受那賊人偷襲,緻使聖父元神受損,還望皇上體諒。”
“哦?父皇可叫太醫過來診治?”盛徽宇走至椅塌前,居高臨下望着這個已滿面滄桑的老人,冷漠的眼神透露着幾分猜疑,“若真是元神有損,不妨我親自幫你修整一番。”
說着,他向盛道昌伸出手。
盛道昌咳得更加厲害,猛地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驚得李賢大叫内侍進來服侍又喊他們請太醫,然而皇帝不發話,誰不敢動。
隻有度尺回話,“屬下即刻去慈心醫館!”
緊接着是葉一喝道:“沒有皇上口令,誰了不準離開!”
随後,大殿外一陣響動。想是度尺硬闖,士兵們追擊而去。
盛徽宇對此并無理會,再看一眼幾乎隻有半條命的盛道昌,“就你這樣子,倒也不用麻煩慈心醫館的大能。剩下的日子不多了,競寶司的資料我也不指望你能交給我,你大可以交給三弟,如果他有膽量走進你這聚仙池山莊的話。”
這一激,盛道昌喉頭湧血,竟倒頭暈死過去。
李賢悲痛一聲,立馬傾盡自己所有修為,力保盛道昌一命。
想年幼時兄弟被生焚祭天、母親自缢而亡,如今見那罪魁禍首此番狼狽模樣,盛徽宇理應感覺到報應不爽心情舒暢才對,卻怎地心生郁悶起來。
當盛徽宇離開聚仙池山莊的時候,早前帶來的士兵卻未跟着走。
以保護太上皇的名義,将山莊封鎖,實際上誰都知道,盛道昌已是被圈禁。
殿外重兵把守,殿内萬賴俱寂。
一絲絲神秘的白霧從椅塌旁桌案上的香爐縫隙中冒出,氣味擁有令人靜心凝神,修神複元的神奇功效。
盛道昌靜卧塌上,心中深知此藥香功效再是神奇,但自己怕是已經到了無力回天的地步。所以他逼自己冷靜下來,深思對策。
實因這氣息濃重,以至于盛徽宇并沒有發現藏匿在椅塌高背之人。
宋玉一直挨靠着奇背靜坐,胸口上挂着一張‘屏息符’,本該内心平靜全神運行斂息功法。但是殿内談話讓她一字不差全然聽下,緻使心緒翻湧。
“你怎麼這樣沉不住氣。”盛道昌語氣淡漠,并沒有責怪之意。
宋玉冷靜心緒,自知剛才差點暴露,便輕聲回答:“這些事,我本不應該聽的。”
盛道昌歎了一口氣,“這些子女中,我最看重你,讓你知道也無所謂。你要明白,曆來成大事者,應不拘小節,更不要被私情束縛。”
“女兒明白。”宋玉回道。
她站起身,繞出椅塌至階座之前,恭敬一禮,“我即刻啟程去往封仙城,以早日尋得‘神君舍利’。”
盛道昌深吸了一口氣,才說:“我也不知能不能等你回來……但你放心,我已将所有事務提前交付給甯安王,若是将來真的等不到……你可以去找他,他會幫你徹底解除‘縱鸢蠱’。”
“是!”宋玉即跪地行一大禮。
盛道昌揮了揮手,默默閉上眼睛休息凝神。
血布裹着的屍體還沒有來得及擡出去,李賢候在一旁打理,此時示意宋玉過去。
李賢亦是曆經這些天的變故,變得憔悴了許多,也蒼老了許多。
血布裡的屍體就在剛才已讓他轉移到殿門旁邊的爐鼎之中,此爐日常用于放置香灰之用,如今屍體得香灰掩蓋,可暫時不讓人發現。
宋玉施法幻形易容成那屍體模樣,現讓李賢用血布包裹住,為防意外,他還在身布隔層打了一道‘屏息符’,這才招呼内侍進殿。
雖然山莊已經被士兵嚴密把控,但日常這生活卻是不能虧待了太上皇,更何況此血布裡的屍體還曾是皇上與弛大将軍共同驗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