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氣的剝奪讓烏鶴再次受到堪比剜心碎骨的折磨。
但他連多餘的話都沒來得及說一句,身軀就再度碎為齑粉。
而楚念聲叫楚霁雲捉住胳膊,被迫往後退了步。
她轉過身惱道:“你——”
才擠出一字,她忽地頓住,視線落在楚霁雲的手上。
他用的是右手,袖口高挽,露出線條勻稱緊實的胳膊。
但眼下,他這條手臂的狀況實在有些慘。
以他右臂手肘偏上的青靈穴為中心,向四周發散開蛛網般的血痕,最長的幾條痕迹蔓延至脖頸,有幾道傷痕甚至能窺見丁點兒白骨。
從傷痕流出的血隐隐發黑,還飄散着淡淡的黑氣,顯然是靈脈受到了邪氣的腐蝕。
而遲珣化出的樹枝,便像是尋着土紮根一樣,深深刺進他的皮肉裡,枝身都已經被邪氣腐蝕得枯萎。
雖說是為了療傷,看着卻也吓人。
楚念聲眼皮一跳。
剛才她根本沒細瞧,全然沒想到邪氣的威力竟有這麼大。
那黑血順着他的胳膊往下流,流過因發力而緊繃的小臂,流過攥得發白的虎口,最終沁入她的衣衫,熨帖着她的手臂。
如一條紅到發黑的細細繩索,悄無聲息間拴縛住兩人。
打從她穿書到現在,還是頭回見他弄成這副慘樣。
黑血洇透衣袖,沾在她的手臂上,仿若火苗灼燒般,使她的胳膊顫了一顫。
曆經短暫的怔愕,楚念聲用力往外一掙,想甩開他的手。
但沒成功。
楚霁雲握得并不緊,沒叫她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痛意,卻也無法掙脫。
她惱怒擡眸:“你幹什麼?!”
他的情緒并未顯現在臉上,表情仍舊漠然,但因眼白布着血絲,乍一看略顯可怖。
他問:“放刁欺瞞,便隻為這一縷邪氣?”
楚念聲當他是在責怪叱罵,緊抿了下唇。
“不然呢?”她理直氣壯,“你又不願還給我,我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你可知利用邪祟的修士,都落得何等下場?”
“死了也與你不相幹,放開!”
楚霁雲不欲放手,另一手直接朝她胳膊按去,想要再次引走邪氣。
她一手打出靈力:“是我的東西就是我的,誰來都不給——這下可好,我衣服上都是你的血,全弄髒了,你松開!”
楚霁雲手掐靈訣,擋開那道靈力的同時,抓住她的另一條胳膊,往窗前一帶。
兩人的距離倏然拉近,他正要開口,卻瞧見她的臉。
或因動怒,她的臉漲得薄紅,偏生剛才裝模作樣擠出的淚還沒擦淨,要落不落地含在眼尾。
那點晶瑩瑩的淚意明淨似水,卻又和火星子一樣灼人視線。楚霁雲身形一頓,手下意識松開,又輕往上一擡。
不過剛擡起一點兒,身後就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楚念聲也聽見了那聲響。
趁着他偏過頭的空當,她一腳蹬着牆,拔河似的使勁兒掙脫他的手,再順勢蹲在了牆角。
幾乎是在她躲好的瞬間,房門打開,遲珣大步走進。
“我感覺到陣法被動,是有人擅闖法陣?”他環視四周,虬結盤曲在房中的樹枝也開始緩慢纏動。
聽出是遲珣的聲音,躲外面的楚念聲頓時緊提起心。
他倆關系好,要是楚霁雲告訴他邪氣的事,兩人再一起抓她,她還真不好跑。
她剛這麼想,耳畔便落下冷淡一聲:“無事。”
她怔住,視線恰好落在衣袖上。
那上面殘留着一個不完整的血手印,衣袖也被抓得皺巴巴的。
但她的手臂上除卻血迹,再沒留下什麼印痕,足見攥她胳膊的人始終克制着力度。
房中傳來楚霁雲的解釋:“心煩意悶,便想敞開窗戶透氣,應是無意間動了陣法。”
遲珣松了口氣:“我還以為……怎麼樣,現在感覺如何?”
“已經好上許多。”
“我看你氣色也好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