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秀枝放心不下,給她撚好被角,又交待了幾句才走。
楚頌躺屍在床,确定人真的走遠後才一把掀開被子,臉上哪還有剛才的虛弱勁,相反,生龍活虎地在床上來了套廣播體操。
葉秀枝進門前,她特意在被子裡悶了半小時,這才營造出如此完美的發燒狀态。
哈,她楚頌就是天才,憑本事騙來的病假!
正得意着,房門被人敲響,柴雪琪的聲音傳進來:“仙仙,你醒了嗎?”
楚頌壓低嗓子:“大嫂,有什麼事嗎?”
“娘說你生病發燒了,讓我燒點水給你泡千金草喝。”
千金草是村裡常見的草藥,專治感冒發燒,學名是什麼楚頌不清楚,反正大家都叫它“千金草”,泡出來的水有股甜甜味道。
她之前裝病的時候被葉秀枝灌過,能不能治病不好說,反正沒副作用,她當糖水喝。
“謝謝大嫂,你放院子裡吧,我等會兒就喝。”楚頌用力咳了兩聲,“你别離我太近,小心傳染你。”
“行,那我給你放這,你等會兒記得喝。”
楚頌應了聲,等柴雪琪走後才打開門,她捏着鼻子一口悶了甜水,又溜進竈屋哐哐幹掉兩碗飯。
等柴雪琪喂完雞,看見竈台上的幾個髒碗,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她嘴角一抽。
真沒見過胃口這麼好的病人,多半又是裝的。
楚頌吃飽喝足,回房睡了兩小時回籠覺,又花半小時把死對頭項寶姝從頭到腳罵了一遍,這才開始感覺無聊。
沒有手機,沒有任何娛樂,甚至不能跑死對頭面前把她氣得半死。
日子可真難熬啊。
楚衡到家時,就看見妹妹明明還生着病,蔫頭耷腦的沒什麼精神氣,卻依舊捧着課本看得認真,他心疼又寬慰。
娘總罵小妹好吃懶做,但那都是偏見,娘根本沒注意到小妹身上優點!
楚衡輕聲說:“小妹,生病了就多休息會兒,别學習了。”
無聊到開始翻語文課本讀小故事的楚頌:“啊?”
“二哥,你怎麼回來了?”楚頌以己度人,“你今天早退了?”
楚衡好笑道:“什麼早退,是娘說你身體不舒服,讓我早點回來看看。”
楚衡作為整個楚家“最有出息”的人,目前在大隊的衛生所工作,擔任副主治醫生,四舍五入就是有“鐵飯碗”的人。
楚頌差點忘了這茬事,她還是個病人呢,于是裝模作樣地捂住胸口,幹咳兩聲。
“感覺好些了,應該是昨晚受了點風寒,不要緊。”
“這麼快就退燒了?”楚衡摸摸她額頭,确實沒燒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了。”
“真的沒有?不能避諱就醫。”
楚頌表情堅定:“真的沒有!”
楚衡還有她剛才認真學習的濾鏡,所以沒懷疑是裝病,隻以為最多誇張了病情。
他慈愛地摸摸小妹腦袋:“好,如果還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
“放心吧,二哥!”
下午,“乖巧”的楚頌就耐不住寂寞,拎着小桶和魚線出門了。
她觀察過,兩山之間的河谷地帶最适合釣魚,雖然很難釣到大魚,但石縫裡藏着不少小魚,下油鍋一炸,就是道菜。
楚頌在岸邊刨了幾條蚯蚓作餌,她運氣還算不錯,不一會兒就釣了幾條拇指長的小白條,被養在大紅水桶裡。
她正喜滋滋地搓手,感歎自己是釣魚天才,背後突然傳來陣腳步聲。
釣魚最忌諱被打擾,亂她道心,楚頌回頭瞥了眼,是陸明霖,袖口挽起,端着盆,看樣子是來洗衣服的。
村口就有條小溪,很多人都愛在那洗衣服,很方便,壓根不用跑這麼遠,楚頌猜他應該是嫌村口小溪洗的人太多,水髒。
她趕緊說:“你要洗衣服可離我遠一點,别耽誤我幹正事。”
說完又擺擺手,手指隔空劃了道銀河,臉上的嫌棄都快溢出來了。
陸明霖詭異地看懂了她的手勢意思,神色微囧,他還是頭一次這麼遭人嫌。
仗着身高優勢,陸明霖不着痕迹地望了眼紅桶,然後就看見裡面可憐巴巴地遊着幾條未成年小魚。
他放輕腳步:“……哦。”
楚頌繼續釣魚。
陸明霖自覺不受歡迎,也不在人跟前讨晦氣,款步走到河對岸,連搓衣服的動作都輕了許多。
要是換以前,楚頌說不定還有興緻多看兩眼,帥哥脫衣秀她看慣了,帥哥搓衣服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現在,她滿腦子都是小白條,炸得酥酥脆脆的小白條、又香又辣的小白條。
然而。
天不遂人願。
楚頌後面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一連釣了半天,每次不是餌被吃掉,就是魚逃了。
楚頌咬牙:“……”
反正不可能是她的問題,剛才還好好的呢,她瞪了眼對面搓衣服的人,搞不好,是陸明霖壞了她運氣!
“真晦氣,故意和我作對,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
她聲音壓低,嘟嘟囔囔的,陸明霖聽不真切,但從表情來看,多半是在罵他。
楚頌一心一意想着魚,陸明霖卻很難不注意到她,山谷徐徐微風,把她一舉一動都精準無誤地傳送過來。
“呼——”這是魚上鈎了。
“嘶——”這是魚掙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