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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托夢(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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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

白衣的少年俠客明亮鮮妍,東華門兒的梅花包子陣陣飄香,四野寂寂——那熙攘人流中升起的白氣、粥飯籠屜上冒出的蒸汽、打馬而過的馬鼻子裡噴出的熱氣緩緩騰起,如煙如霭。

葉染被人拉着穿過層層迷障,隻覺得往事都已飄遠,倒是……

煙火人間。

**

**

不出一日,皇宮裡便傳來了官家勒令韓琦韓相爺三日之内找到文曲魁星的消息,一時間韓府門前各色車馬絡繹不絕,自薦的門檻都快被人踏爛了去。

然過了第一日,車馬銳減三成。

又再過一日,車馬銳減七成。

直到這限期最後一日,韓琦韓相公親自來到了府院大門口,竟将剩下的一應人等全都轟了回去。

葉染一擡眼,就見這相爺頭上那頂文士儒冠似乎有些松垮,想來這幾日是沒少掉頭發。

但莫說是韓相爺了,其實葉染本人心中也是抓心撓肝,着急上火。

幾日前他就寫了急信到開封沿途驿站,催促展昭與包大人一行人趕快來京。如今眼看着最後一日都要過去了,這一行人卻還沒個人影,恨不得自己飛去那官道上把人架回來。

終于,

約莫日落時分,限期的最後幾個時辰,葉染左盼右盼終于在城門口等來了姗姗來遲的展昭與包拯一行人。

隻不過原本輕車簡行的包大人身邊竟跟了四個大漢,而且個個是膀大腰圓,威武非常。

此時往包大人身邊一站,跟四堵銅牆一般,圍得是密不透風。

葉染一眼望去,頗為擔心包大人的呼吸健康問題,并且暗暗期待着此等防曬級别能把包大人養白上兩分。

誰知等四人逐一散去之後,中間的官人那張黑臉是黑俊俊油亮亮,絕沒有半點兒要褪色的意思。

葉染長歎了一口氣。

誰知包大人當即關心道:“葉義士何故歎氣?可是在京有何事為難?我早便說了,如若難以施為不用操心,這路上我已然想清楚了,凡事順其自然便好。”

葉染聽見這話卻笑了:“包大人哪裡話,你的事就放心吧。保證不出半日便叫你官複原職,說不定還能更上一層樓。”

他轉頭看向那四位大漢:“隻是在下見這四位壯士頗為英武,有些新奇罷了。”

這邊包拯便吩咐四人依次見了禮,并介紹道:“這是張龍趙虎王朝馬漢四位護衛。他們四人原本待要落草為寇,在半道打劫。幸而仍有良知未泯、又确實未做什麼惡事。便得展義士收服,一路跟随于我、護衛左右。”

葉染點點頭,互相抱拳,也算是見過了禮。

之後葉染便急急将包大人與展昭幾人帶去了大相國寺。了然禅師依照前言,如約牽線搭橋,約了韓琦韓相公到寺中一見。

之後便是徑行直遂,萬事亨通。還沒等包大人徹底反應過來,就是文曲魁星砸來,又是紫印官服加身,前塵舊冤一筆勾銷,天家更是禦賜官身,授龍圖閣直學士,權知開封府。赫然從七品小官升到了二品大員。(注2)

等到包大人稀裡糊塗地穿着绯袍朱裳,頭戴三梁的進賢冠被領去殿前面聖的時候,他這才茫茫然反應過來,跪地高呼萬歲。(注3)

自此,将自己的一生奉獻給公理正義、朗朗青天的包拯包文正的故事,才算是徹底拉開了大幕。

隻是,

如今萬事順遂,葉染也到了要辭行的時候。

還是朱雀大門前,禦街的開頭處。葉染背着打點好的行裝,牽馬與衆人告别。

展昭遲疑,包大人也是不舍。

“此般恩義,包某卻是不知如何言謝才好。”如今這位新上任的開封府尹此刻依舊一身素淨衣裳,黑黢黢的臉上眉頭緊皺。

此刻,包老大人看着葉染的眼神擔憂關切非常:“你怎得不再多留些時日?可是有什麼急事要去辦?”

葉染此番卻是算好時日、月餘正好回到鶴歸閣行針,這倒不便與人解釋。因此隻說:“不用擔心,是我那戲樓中有些許俗務要辦罷了。”

展昭兀地開口:“你那戲樓可是叫鶴歸閣?具體是在杭州府何處?”

葉染道:“不出意外的話,就在那西湖東南側,靠近杭州府城的地界。”

展昭點了點頭,也沒說是否會去拜訪,看樣子仍在别扭。

葉染當即失笑,撇過包大人湊近耳語:“展兄弟可還在惱我?”

展昭轉眉瞪他一眼,抿唇直言:“誰讓你連半天都不肯等,愣是拉了什麼才認識的江湖人就敢去那皇宮大内走了一遭!”

見包大人似要望來,這正氣凜然的青年當即收了聲,抱臂後退了好幾步,看樣子不想再理他了。

葉染忍俊不禁,隻得對展南俠拱手作揖,也知道這事确實算他理虧。

轉頭,又對上了欲言又止的公孫策。

前兩天在大相國寺暫住的時候,面前青須飄飄的公孫大夫卻是和包大人聊得頗為投契,如今包大人做了開封府尹,聽說公孫先生也會去府内做個師爺。

然而葉染一對上這人的目光,就知道這公孫大夫怕還是惦記着他的心疾,此刻那眸中的關憂都快要溢出來了。

如今隻見他雙唇上下一碰,似要開口——,

葉染頓時頭大如鬥,忙拱手一禮,叫着“公孫先生且放心,在下一定保重。”便牽馬一溜煙兒地跑了。

公孫策愕然張口,看着那煙塵四起的城門,隻得搖頭歎氣。站他旁邊的包大人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面色古怪,看着葉染的背影,半晌也是深深一歎。

反倒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展昭左右看看,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而那邊葉染卻已經跑出去好遠,一路順着人流混出了城去。

此刻,

就見那寬敞的灰土官道正中,赫然立着一騎白馬華服的美公子。

不是錦毛鼠白玉堂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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