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外随侍女官斥責着這些勞夫,蕭啟明出門一擺手,說:“不必過多斥責。”
轉而面目和善,對衆人說:“既破了清淨,就不要在寺中過于多言,饒了諸顔。”随意擺手說:“收拾好就繼續幹自己的。”
接着行下踏過薄絨青苔,穿過燦燦,手拂着腦後搔首。謝觀舒離着一丈,就打出珍珠在勞夫腿彎。
“噫~我腦袋後的珠子呢?”蕭啟明趁機說。
佛像又驟然乍落,被打人本想悄悄謾罵,見貴人丢了東西。衆人也都棄了肩上所謂的信仰,找着珠子。
衆人恭維附和,埋頭苦尋着,也都忘了肩上之責。
佛像一座座墜落。蕭啟明回望他點頭斷定。
“阿明—!”
謝觀舒見一座佛要砸在他的背上,嘶吼呼喚。
蕭啟明本想奔去他懷中,可見連廊沒入一雙狐狸眼。昂綠叢叢寒來蕭如是,橫眉冷目,那側身轉來的内勾眼角像是直剜着他的血肉。
“啊——!”蕭啟明雖被謝觀舒及時勾住玉佩,攔腰護住。
可此刻含淚在他懷中,擡首帶着鼻嘤說:“腳崴了。”
蕭如是眼神隻一瞬慌亂,快步下檻揮袖斥道:“你們怎麼回事?眼珠子沒看到聖父在其中嗎?”
底下人皆放穩佛像,跪下連連道恕罪。
謝觀舒留句告辭,本想抱着人走掉。蕭啟明手圈着他蹦着轉了圈兒,見謝觀舒半蹲下,直接竄到了寬實可靠的背上。
蕭啟明聽着蕭如是的怒斥,此刻埋在謝觀舒頸中有些逃避,還有些腼腆。頓了片刻,說:“不必過于苛責,我要回東宮了。他們也隻是底下人,不要傷及性命。”
唇軟拂撥動他耳朵,抱緊悄悄說:“銅鐵我們回去再說,我要你帶我回去了,我隻想要你。”
見一群人就如此離去,蕭如是隻對劉言吩咐:“叫管挪運的人若是再偷懶耍滑不派自己的人來搬,就都不用幹了!”揮袖憤憤走掉:“這些人永不許入宮!”
東宮。
“疼疼疼——!李舟吉你輕點。”
蕭啟明含淚連連叫喚着,李舟吉都笑眯了雙眼,安撫軟言了幾回,還是如此。慢慢心中嫌棄,總覺他嬌氣的很。
謝觀舒也看的揪心,望着半天,想着總得轉移他的注意力。拿了個果幹輕輕塞進苦苦閉不上的嘴裡,後又輕撫着他背哄着。
李舟吉眼疾手快直接正骨回轉,隻說:“好了聖上,不疼。”轉手抵了藥,說:“先日日塗着膏藥,别亂動在榻上躺着休養幾日。”
蕭啟明癟下臉,轉了轉腳踝,擡頭隻說:“真不疼了诶。”
“别轉!小心我給你上夾闆。”李舟吉連忙揮袖制止說。
“哦…”
謝觀舒抱着他貼着自己腰腹的半臉,對李淡語:“我會看好的,李禦醫放心去。”
李舟吉随意:“還好,現在隻有意外,沒有以前日日觀着診脈來的麻煩。”
蕭啟明本就不喜李舟吉,這下暗暗轉臉翻了個白眼。
李舟吉随即退下,見蕭如是行來。隻說:“陛下,聖上無事。靜靜休養就行。”
“嗯。”蕭如是對身旁吩咐:“去庫裡拿些好藥材給舟吉。”
“倒是不用,”李舟吉淡笑說:“珍貴藥材東宮從不缺的,何況陛下還賜了許多,用不完的。”
二人相對颔首,李舟吉擦他眸而過,順然轉面落寞。
我的心思,你也是永不知的……
蕭啟明勾着謝觀舒袖袍,悄悄說:“大的都是鐵塑,小的才有一半銅音。”
“經阿明點撥,我也聽出。”
“記住,銅的密度比鐵大。所以這暗渡人若要這佛像等量,銅佛會比鐵佛厚。”蕭啟明眼睛忽眨一笑,說:“你上疏給如是,不要帶我,我要養傷,是享樂的命。”
謝觀舒知他不想碰朝中之事,隻應:“好。”
蕭如是與桃枝門棂中見二人含笑咬語,又想到遇他幾次,那人眼中對上的盡是驟然驚恐,又是未進。
.
太和殿。
太子右率衛謝觀舒上疏,述盡同泰寺中衆佛疑存之事。
“臣随聖上與陛下同觀同泰寺,聖上換衣小憩後,随其出禅房皆聽衆佛像墜地,隻聆聽疑惑。
臣在軍營中也多聽鐵甲擲地有聲,銅弩飛出縱然清脆,可與鐵甲朔朔截然不同。臣聽大佛皆如鐵沉悶,半數小像才清脆抓耳。”
謝觀舒俯身上呈證詞,凜然說:“所以臣鬥膽詢問了鑄佛的工匠,銅鐵之聲确然不同。如今皆叙于此,還請陛下一觀。”
蕭如是閱既,傳與衆人。皆心存疑惑,請求徹查。
禦史佐貳沈越道:“陛下,文帝在時銅改鐵鑄就是為了前線軍需,若是心懷叵測之人私藏囤積,怕重燃戰火。如今定要徹查此案,以示公允,全大梁海晏河清。”
衆人附和,蕭如是下令封鎖同泰寺,派都官尚書袁貞帶衛尉的人徹查,大司馬王德随同,沈越為監察。
東堂。
“陛下,臣等皆查清,寺中諸佛皆是僞佛。”袁貞回道。
蕭如是隻起身說:“不論是銅佛還是鐵佛,已塑成形怎能更改?”
“朕隻要你們查清這缺的銅去哪裡了,諸佛好好供奉,受上香火皆能庇佑大梁子民。”
蕭如是悠轉,大司馬王德躬身,被蕭如是扶住一口堵住請罪之言,笑說:“大司馬不必過責自身,監造同泰寺勞累,回去好好休養一番。”
“讓大司馬同去是正你之名,這事是底下人瞞着你幹的,不是汝之過錯。”
“是,陛下。老臣還是聽尊天子之命回府,休養生息。”
蕭如是目送走王德。對沈越說:“沈卿這次與多亨配合的很好,你們二人就順着工匠去查,有了線索就來報朕。”
二人行禮退下。
翌日。
“陛下!小人一家老小都在人握在手中,逼不得已才行此偷梁換柱之事啊!求陛下饒命,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