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村中河流緩緩走進,這裡的人穿着相當古早的服裝,女人們穿着色彩斑斓的百褶裙,裙擺上繡有精美的花鳥蟲魚團,随着她們的步伐輕輕搖曳,身上的銀飾叮當作響,如同一群快活的小精靈。男人們身着黑色對襟短衫,系着藍色腰帶,腰帶上挂着銀白的長刀,刀身雕琢有似龍非龍似鳳非鳳的圖案,與腰間的銀飾相護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見到他們過來,也不會嫌他們穿着怪異什麼的。一個姑娘快步走過來,捂着嘴笑盈盈地開口,恰似盛開的鮮花:“二位是來尋族長的嗎?”
聽到這話,李仁和慧辰相互對視一眼,短暫地達成共識。道士略一颔首,溫柔開口:“是,不知族長在何處?”
姑娘紫色的眼眸中閃爍太陽的光芒,更是耀眼漂亮,擡手指一間屋子,開口:“喏,族長就在那裡,你們進去敲門就見到了。”
“謝謝姑娘。”李仁躬身道謝,邁開腿向那間房間走去,一邊通過神識給慧辰傳音,自從上次靈魂在一起待了一段時間之後,他跟慧辰一直都能進行無障礙交流。
【和尚,你不感覺他們有些奇怪嗎?】
慧辰點頭,異瞳閃動。
【他們見到我們過來為什麼不感覺奇怪?】
【正解。】
李仁多留了個心眼,刻意注意這裡的情況。
【東西先不要碰,這裡似乎是古傳苗疆,傳說其中人善于制蠱煉藥,就怕對我們下手。】
怪就怪在,這裡太平靜了,所有人都注意到他們的到來,但是卻沒有人投出奇怪的神色,就像是對這樣的情況見怪不怪了那樣。
有時候,絕對的無懈可擊恰恰會是最大的漏洞。
屋子會經過一個巨大的祭台,祭台處在開闊的山谷中,四周矗立着高大的圖騰柱,那怪異的生物雕刻的栩栩如生,似乎随時都能掙脫束縛從中沖出。場地中央是巨石堆砌的祭台,每一塊石頭都有幾人高,不知道在這樣技術有限的年代到底是靠什麼挪動巨石。這并不是他們祭祀的時間,祭台上空曠一片,山風呼嘯着,似乎能聽得見從祭台上傳出的獸吼聲。
族長的房子與其他人并無不同,分明四周草木成群,但是踏入這裡,卻總會有進入禁忌之地的錯覺。如果不是那個男人走了出來,他們甚至都找不到族長的房間。
那是一個冷淡且憂郁的男人,一頭雪白的長發勝似霜雪,在風中輕輕飄動,恰似夜空中璀璨的銀河,皮膚白皙,細膩又溫潤。紫眸深邃,仿佛看得見宇宙的真谛,眉梢帶着慣有的疏離,穿着那身及地的玄色長袍,步履穩健。
長袍之上,繡着非龍非鳳的神獸,那是他們苗疆的圖騰,下擺是雲水之圖,含帶着苗家千年的底蘊。
真是一個漂亮又優雅的男人。
李仁先一步上前抱拳行禮:“您便是族長嗎?”
“是。”男人輕輕點頭,幾步走上前來。靠近了才會發現,男人的身體纖細修長,隐隐都要高出李仁些許。男人躬身行禮,“鄙人納蘭浮霄,見過道長和佛爺,不知今日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男人眉宇間的疏離太明顯了,有種迫切的想要趕走他們的沖動。
“可以進去聊嗎?”李仁察覺到面前的男人似乎跟其他人不太相同,似乎可以從他的口中得到什麼。
納蘭浮霄側身開口:“客人請。”
推門而入,跟他們想象的莊嚴鄭重并不相同,這間房間相當簡單,除過必要的生活用品之外什麼都沒有。牆壁上挂了許多字畫,一些繁複的文字,他們并不認得。随着族長跨上台階,可以将房間的整體布局一覽無餘,很常規的一個屋子,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
“地方簡陋二位見笑了。”納蘭浮霄抿唇淺笑。
李仁看到那些看不懂的字,這才突然反應過來,心髒一滞。
【完了,這裡恐怕也有什麼東西。】
慧辰一摸自己紮手的短發,開口詢問。
【怎麼了?】
李仁擡手指牆上字畫,血液冰冷。
【那些字,我們是看不懂的,但我們聽得懂他們的話,你不會感覺奇怪嗎?我們應該像是見到那兩隻狐狸一樣聽不懂才對!】
慧辰異瞳微睜,瞳孔一縮。
【又着道了。】
慧辰的聲音不免有些無奈,他已經在山裡好久好久了,你看頭發都長出來了也還沒出去。
李仁一見到那瘋狂跳動的心髒就總是會忍不住多想,哪怕知道,作為貓妖慧辰的心跳速度一定比他快,但還是隻想照顧着這大胖橘。
【能破。】
【就知道道長有辦法!】
慧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
納蘭浮霄把他們領到了三層的房間裡,這并不是客房,是卧室!上面的床鋪上還沾着血,像是有人在那裡殺過人一樣。
“此處隔音效果好,客人有什麼想說的盡管說。”納蘭浮霄回身看他們,接着說,“隔牆有耳,萬事需要小心些。”
【他可信嗎?】
李仁開口詢問。
【看眼睛,他的眼睛是陌生冷漠的,沒有别人那樣裝出來的熱情。】
【嗯。】
動物對善意的察覺要勝過人類,李仁并不懷疑。
簡單地協商好了,也大概知道為什麼納蘭浮霄要把他們領到上面來說了。李仁微微躬身,開口:“納蘭族長,我們并不是故意來這裡的,隻是山中險惡,一不小心丢了方向,不知可否請族長指條明路?”李仁特意隐去了哪座山,畢竟這都多少年前的地方了,那時候還未必有哀牢山這種地方。
納蘭浮霄輕輕點頭:“客人現在動身離開吧,從祭台向北方望去,荊棘叢中走過,便能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