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間裡的兩人被外頭的動靜驚動，打開門就見到尤安被兩名軍人毫不顧及尊嚴地摁在身下。

他的臉貼在地闆上，手臂肌肉隆起，脊背用力險些将制服他的軍人掀翻。

埃斯塔抱着手靠在門邊：“他沒有血種了。”

尤加直接和他擦身而過，居高臨下和正在發狂的尤安對視，尤安的反抗更激烈了，其中一名軍人被他踹中了胃卧倒在地上。

尤加迅速按住他的頭，及時趕來的思德遞給他鎮靜針劑，他找準尤安反抗的間隙準确無誤将針尖刺入尤安後頸，這種用量是從前針對閃閃的，隻是沒用得上，對于尤安來說，足夠讓他睡一天一夜了。

埃斯塔圍觀一切，饒有興味地挑眉。

麻藥雖然能控制，不良反應卻極大，随着用量的加強，異種發作的頻率會更快，器官衰竭的速度也會加快，沒有血種，他們無法保證身體的穩态。

失去血種的尤安能活多久？

埃斯塔真的想看看，尤加是願意看着尤安去死，還是向他們的立場妥協。

——

莫林繼續休庭前的質問：“請三殿下解釋這段影像。”

尤加：“一場實驗，人魚的人類生存應對實驗。”

他顯然打算将這一切都推給所謂研究需要。

莫林嗤笑：“是實驗還是苟且，審判庭的數萬人都看在眼裡，殿下的狡辯根本沒有立足點。”

“苟且？”尤加慢條斯理地重複，“你怎麼證明你的推測？”

莫林指向屏幕：“這就是實證。”

牽手絕對稱得上是暧昧。

可是牽手這種事情也并不隻是情人之間。

“這種證據恐怕還要主觀投票，不過要實證的話，我有。”

審判長已經拿到了關于所謂人魚人類生存應對實驗的立項和觀察結果。

那是一個很薄的書面文件夾，帝國法律對于知識産權的保護是非常嚴苛的，研究機密并不會在審判庭公布，能對這種證據進行驗證的隻有審判長和審判席諸位。

審判長将文件翻開，隻有三頁紙。

白紙。

明晃晃的三頁白紙。

他的臉上出現裂痕，又很快收拾住情緒，如同閱讀文獻一般翻閱。

他擡頭，正正望向陪審席人群中央那道熟悉的身影——是科倫，他的老師。

随即他說：“根據所提交的證據，此錄像中行為可以認定為研究實驗需要。”

高台旁審判席上的埃斯塔眼眸一黯。

“反對！”莫林站起身不着痕迹地對審判長眼神示意，“根據帝國刑事訴訟法，這樣的物證必須進行24小時審理才能登記備案。”

審判長點了點頭，舉起文件，将文件封面對準列坐：“這份文件的封面上已經貼上了議會的保密數字編号，本庭視為有效。”

莫林稍顯遲疑：“你……”

埃斯塔示意他噤聲。

是他錯了，從他答應讓議會參與審判開始，這就是一個精心設計為安塔納斯脫罪的局了。

科倫在議會的根基才是他最應該拔出的東西。

審判長敲擊法槌：“現在宣判，經本庭審理，三殿下安塔納斯的行為不能認定為叛國，确定其行為為擾亂治安，根據帝國治安管理處罰條例，并未造成暴力傷亡，财産損失，社會秩序嚴重混亂視作輕微擾亂秩序，判處軍事服役五日。”

國王王後早已離開，審判席和陪審席均無異議。

尤加卻突然對着話筒動了動嘴唇：“那麼現在是不是輪到我提告了。”

莫林眼中是完全脫離掌控的詫異，尤加當然看清了他的眼神，順眉帶笑朝他點頭。

“根據帝國憲法，王室成員享有軍事豁免權，但在不久前，軍部第二軍區上将未經我允許，擅自闖入我名下的路西法莊園展開軍事行動，且并未攜帶三位以上大法官簽署的調查令，此行動視為違反憲法和軍事法規。”

審判長：“請殿下于庭後提交證據和訴訟文件，本庭暫不予此案判定。”

尤加點頭，他當然知道幾個訴訟不能混淆，甚至之前并沒有對此事報以提告的态度。

但他就是要在這裡發出警告，他現在很不痛快，埃斯塔的阻撓讓他不痛快，尤安的發狂更叫他不痛快，還有……閃閃徹頭徹尾的欺騙。

他不痛快，就要報複所能報複的一切，讓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既然都挑明了立場，就沒必要對對手仁慈心腸。

審判長再次敲擊法槌：“審理結束，閉庭。”

審判庭穹頂正中的太陽落下了，光束傾斜，國王的雕塑輪廓模糊，隻能看見一團陰影。

尤加又突然覺得可笑。

他有罪，他豢養海妖，僞造庭審證據……

埃斯塔有罪，他枉顧人權，默認黑色交易……

審判長有罪，他夥同造假，不公正審理……

權力鬥争之下，黑白全在人心，世道肮髒混亂，整個帝國當權——

人皆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