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把麻線紡錘收進簸籮裡,走出來說:“大嫂,那我回去啦。”
“回吧,記得叫爹娘去你家吃。”宋大嫂拿着毛巾從廚房出來說,“晚上别給阿爹喝酒了,算了,你說了也沒用,阿娘會看着辦的,你别出聲就行。”
回到家的桂枝默默坐了一會,起身收拾廚房的剩菜,其實隻剩下些肉湯油水,大菜都吃光了。過完年一個多月了,人人肚中缺油少水,那些肉菜上桌人人都動筷子,哪裡還留得下來。
春芽從柱子房間出來看到桂枝:“阿娘,怎麼菜苗還剩那麼多?”
“哦,這個啊,你四嫂隻拿了一小框說是明天先看看什麼行情,不夠再來拿。”桂枝轉過身,“春芽你來,看看晚上怎麼吃?”
春芽走進廚房,看看鍋碗瓢盆:“全是湯水,晚上吃面條吧。”
“也行,我這就去揉面,你去叫阿爺阿奶過來吃夜飯。”桂枝拿了盆說道,“柱子去哪裡了?”
“柱子帶春苗在前面呢,”春芽指了指宋阿爺家,“都在阿爺家玩呢。阿娘你多揉點面,我來做個澆頭叫孩子們一起吃。”
“行,你看着做,我切多些面條。”桂枝看着春芽嘴巴裡說着“孩子們”心道,你也還是個孩子呢,“哦,對了,叫柱子去大伯家說一聲。”
“我曉得了。”春芽應了聲走了出去。
晚上是雞蛋醬,就着肉湯,每個人都吃了兩大碗。吃完了宋阿奶點着燈籠送幾個重孫回去,桂枝看到了連忙也點了個燈籠讓柱子拿着:“柱子好好看着你阿奶,送了他們就回來,夜路黑,不要亂跑,叫阿奶擔心。”
“知道啦。”柱子喝完最後一口湯接過燈籠應道。
“小奶奶我們回去啦”,“小爺爺我們回去啦”,“芽姑姑,苗姑姑我們明兒還來”,一群青字輩小毛頭嘻嘻哈哈招呼着結伴走了出去。
桂枝收拾廚房:“鍋裡有熱水,你打了給春苗洗漱,我看她眼睛都張不開了。”
累了一天的宋老根家人早早吃了晚飯,柱子送了人回來沒多久也呼呼大睡了。
桂枝點好燈和宋老根在房間裡商量着,宋老根獻寶似的拿出一根簪子:“瞧,我雕的,師兄說手藝精進了。”
“這麼老氣,”桂枝瞄了兩眼,“這個春芽怎麼插戴?”
“這是給你雕的,”宋老根将簪子簪到桂枝的發髻上,“閨女的我另做了一套梳子。”宋老根拿出一個木匣子,“諾,都在這裡呢。”
桂枝伸手将簪子拔了下來,輕輕摩挲了兩下說道:“這根簪子明天你送給阿娘,她一準開心。”
“你不喜歡?”宋老根生氣地瞪起了眼睛。
“喜歡。”桂枝有些舍不得地摸了摸簪子。
“那就留着自己戴。”宋老根伸手拿過簪子再次簪到桂枝的發髻上,然後端起木匣子和桂枝一起進了春芽的房間:“春芽,你來看”,宋老根打開盒子,這是一個雙層的梳妝盒子。上頭有九把粗細不一的梳子,下頭是一雙銀葫蘆耳墜子,一對絞絲銀镯子。
宋老根指着梳子得意的說道:“這是阿爹用好木頭給你做的,大的梳頭發,小的壓發,看,上面還雕了海棠花。”又指着銀葫蘆耳墜子和手镯,“這是阿爺阿奶和大伯送的,你好好收着,都給你做嫁妝。”又低頭看了看說,“老四家的呢?”
“頭上戴着呐,”桂枝指着春芽發間的珍珠壓發說,“前兩天四哥專程送過來讓春芽今天插戴呢。”
“好看是好看,”宋老根細瞅了兩眼,“就是珠子小了些。”
“你少作怪,這是四叔在府城買回來的新鮮花樣。”桂枝放好燈拍了宋老根兩下說:“好了,你出去,我跟閨女說兩句。”說着推着宋老根出去關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