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阿奶送來的小公雞養到了一斤出頭，正是鮮嫩的時候，這樣的小公雞褪完毛再去掉内髒隻得七八兩肉。春芽看宋老根也回來了，家裡人全都在，她從雞窩裡掏出一隻小公雞，把雞殺了剁成小塊放碗裡倒上油又撒了糖放到蒸籠裡隔水蒸熟。

油浸小公雞又香又甜肉質鮮嫩，從蒸籠裡端出來香甜的氣味彌漫得到處都是。明明剛剛才吃飽了丢下飯碗在院子裡納涼，每個人都停住了手裡的扇子看向春芽。桂枝站起來拿出一張小桌闆：“小心燙，來放這裡。”

柱子跑進廚房拿筷子，順道端出一盞油燈放到一邊。燈光下小公雞的肉白裡透黃，油汪汪的。一小塊一小塊疊在一起冒着熱氣，春芽起身回竈房拿了幾個木頭小勺子出來，舀了一口油湯遞給桂枝，桂枝吹了兩下撮嘴喝完了驚訝地說道：“這麼香甜！”

“姐，我也要。”春苗張着嘴巴，“啊。”

春芽将一個小勺子遞給宋老根：“阿爹，給。”才低頭用小勺子舀起一勺子油湯吹涼些才送到春苗嘴裡，春苗一口喝了下去，砸了砸嘴巴說道：“好喝，還要。”

桂枝把小凳子塞給春芽，一家子圍着小桌闆吃肉的吃肉，喝湯的喝湯，一會兒肉幹湯盡，柱子甚至把盤子拿起來舔幹淨。

宋老根看着柱子嘴饞不夠吃的模樣吩咐春芽：“一隻根本不夠吃的，明天殺兩隻，這也太好吃了！”

“今天我就試一試味道，”春芽吃得也很滿意，“雞窩裡還有三隻大一點的小公雞，明天都殺了，叫阿爺阿奶都來吃。”

宋老根聽了點頭說：“好，明兒夜飯就叫爹娘來吃，就泡炒麥茶來吃好了，天這麼熱，省得做飯。”

宋老根一家吃完，桂枝收拾了雞骨頭，将涼床拿出來擺在院子裡，一家人躺上面看月亮，數星星。螢火蟲從草叢裡飛了出來，像一隻隻星星流落到人間。

“阿奶在就好了，”柱子翹着腳指着天空說道：“阿奶最會講星星的故事了。”

第二天又是一個大晴天，柱子一早就熱得睡不着，起來打了井水擦洗滿身的汗水。桂枝打開門看到了說：“廂房西曬熱得厲害，要不，今兒你過來跟爹娘睡。”

“不要，”柱子大了不願意再跟桂枝宋老根一個屋，“晚上我把竹床放到廳堂裡，睡竹床。”

“也好，随你。”桂枝說着拿出木桶，“順手給我打水，我要去澆黃豆。”入伏好久了還沒有下雨，桂枝每天一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挑水澆菜澆豆子，這些都要趁着太陽沒出來之前幹完，要不水剛澆上去一會就曬幹了不頂用。

桂枝挑着水往旱地裡去，一路不少挑着水桶的村人都是早起擔水澆地的人。

“桂枝啊，你也澆水去？”說話的是村口林家嬸子。

“是啊，我地裡是黃豆，吃水着呢。”桂枝将擔子換了一個肩膀說，“這天也不知道啥時候下場雨，我家井水水位都低了不少。”

“誰不盼着呢，”林嬸子甩着膀子往前走，水桶裡大半桶水晃出一個個銀白的圓圈，“村口那裡的水泡子都幹了。再不下雨，踩水車也踩不上來水了。”

桂枝擔憂地看了看發白的天色不說話和林嬸子分路往自家黃豆地走去。

春芽起床的時候桂枝還在地裡，柱子将昨天收起來的拉拉草搬出來往繩子上挂。春芽攏好頭發幫着一起晾拉拉草。

“姐，這要曬多久？”柱子捏了捏軟趴趴的拉拉草問。

“這個天，曬兩三天足夠了。明兒不收，後兒個也要收起來了。”春芽觑着天色問，“阿娘又去地裡了？”

“嗯，澆黃豆水呢。”柱子将空框收起來。

“朝食吃什麼？”春芽邊往廚房走邊問。

“我都行，阿爹要吃點好的。”柱子放下框說，“我去幫阿娘澆水。”說完拿着靠在牆柱上的小舀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