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春芽咬着嘴唇,在床沿邊别扭地站着,半晌才紅了眼眶說:“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看到他們就,就想到娘是為了生他們······”春芽突然住了口捂着臉蹲了下來,眼淚從指縫裡滴到地上,一個又一個的淚珠子落下來濕了地面,春芽的聲音斷斷續續:“四嬸,我知道不關他們的事,可是,我忍不住,我心裡頭讨厭他們,要是他們不出生就好了。”
宋四嬸等春芽哭停了才拉着她在床沿坐下,她拿帕子給春芽擦了臉,看着春芽止住了抽泣才說道:“你心裡别扭我能明白。可是春芽,生孩子這種事,從來做主的都是大人,沒見哪家小孩子是自己跑過來的。”
宋四嬸想着春芽大了,也定了人家,這男女之事她也要知曉些才好。宋四嬸抿了抿嘴才道:“這男人和女人在一張床上睡着就會生小娃娃。”
“四嬸,我知道,阿奶說過。”春芽突然羞紅了臉。
“我不知道你阿奶是怎麼跟你說的。”宋四嬸也知道村子裡婦人口花起來的時候說起葷話無所顧忌。宋四嬸斟酌着說道:“這男人隻顧着自己性子,懷孕生孩子都是女人的事。掙了命生孩子的也是女人。”
“四嬸,我不想生孩子。”春芽盯着自己的雙手,絞着手指說道。
“你又胡說了,”宋四嬸拍了春芽一巴掌,“你見哪家媳婦不生孩子的。”宋四嬸沉默了一會,不知道怎麼勸春芽。
春芽沉默地坐着,陽光從窗外照進來,顯得春芽的臉在昏暗的房間裡越發地沉靜。宋四嬸這才想起自己原本要說的事:“你娘已經去了,除非你不想認這兩個弟弟妹妹——”
“不是的,四嬸,我認,我認他們的。”春芽連忙抓着四嬸的手急道:“我就是一時轉不過彎來,我知道不怨他們,阿娘也放不下他們。”
“哎,知道,四嬸都知道。”宋四嬸握住了春芽的手拍拍她道:“可是春芽啊,孩子越小,心頭越清明,你越不跟他們相處隻會越不親近。這感情啊,都是天長日久的處出來的,隔得遠了,見得少了,情分自然就淡了。”
“我——”春芽咬着嘴唇,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好了,你去陪兩個小的玩會,明天再回去,啊。”宋四嬸站起身拉了春芽出來,“你看看木頭林子都好玩呢,一逗就笑,乖得不得了。”
春芽來到院子裡,宋四嬸将春蕊手裡的撥浪鼓遞給她。春芽蹲下身,拿着撥浪鼓兒搖着,木頭一隻手塞在嘴巴裡,一隻手想要伸手來拿。林子正抓着春苗的手突然一下子放開她指着春芽“芽,芽”叫着。
“哎,春芽姐,林子會叫你的名字呢。”春蕊稀奇地說道。
林子的模樣随了春芽,眼睛細長細長的,倒是木頭生得更像桂枝,春芽看着看着突然掉下淚來:“四嬸,你看,木頭是不是像阿娘?”
宋四嬸也蹲下來細看了兩眼說道:“哎,你還真别說,木頭是像你娘,一點也不像宋家人呢。”
“姐,林子像你,”春苗扯了扯春芽的衣袖安慰她道,“我也像你。”
春芽被春苗的話逗笑了,将手裡的撥浪鼓遞給她,伸手将木頭抱了過來。木頭“噗噗”吐着口水,對于換了一個人抱一點意見也沒有。宋四嬸看了一會伸手抱過木頭,對着林子努努嘴。春芽又将林子抱了起來,林子膽小小一些,被春芽抱在懷裡,伸了兩隻手揪住春芽的頭發不撒手。
第二日晌午,春芽姐妹拎了包袱等柱子過來接她們回靠山村。
“春芽,這個你帶回去吃,莫說是自己做的,就是春花帶回來的府城的新口味。”宋四嬸裝了三包月餅給春芽:“一包給阿爺,一包給大伯,這一包,回去你就跟柱子分吃了,别留着過節,也别跟你爹說自己會做,你明白嗎?等你将來有了自己的小家,你想做多少自己能留得住再做。”
“四嬸,我明白。”春芽每次來都跟宋四嬸講些宋老根的事,宋四嬸不好說小叔子不好,就教春芽使壞。
“如果你願意去秋月家做飯,你就多做點好吃的哄着點你爹。如果你不願意,能少做就少做吧。”宋四嬸對于自己教春芽這些事,絲毫沒有覺得有哪裡不好。春芽被桂枝教得有點呆,什麼都舍得拿出來。隻怕春芽捧出一片心來對秋月,秋月隻把她當個丫頭使喚。
春芽知道宋四嬸跟村裡人說得不一樣,每次都來跟宋四嬸讨主意,每每回去宋阿奶看見了都搖頭歎氣,說春芽太倔了,要教壞弟弟妹妹。柱子無所謂,春苗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等宋阿奶走了,春苗安慰她:“阿姐,我知道,你是對的,四嬸叫我跟你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