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帶回來一小包桃核埋在小瓦罐裡,冬天抱進了暖房,春芽把它們和菜苗一起照料着,冬日裡看不出來,等到春暖花開搬出來,終于長出了巴掌大的小苗,兩三枝小葉兒,看着比毛桃的葉子更圓潤一些。
“這就是水蜜桃啊?”宋阿爺看着一排小苗,“葉子瞧着像桃樹葉子,你要種這麼多桃樹嗎?”
“我去問問大哥二哥他們,不要我就全留着,這桃子好吃。”春芽回想着水蜜桃的味道,隻覺得口水要流出來了。
宋家人來要走了七八棵,春芽給宋大伯娘院子裡種了兩棵,又捎了兩棵給宋老四。
宋大伯娘看着巴掌高的桃樹苗,又看看院子裡大半人高的柿子樹笑道:“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我能吃上。”還好院子還有棵一人多高的甜水梨,給幾個孫子甜甜嘴。
靠山村院裡種兩棵果樹的人家不是沒有,大多沒有保留下來,實在是果樹長成時日太久,春日開花還會招不少蟲子落下來,有些落到人身上甚至會紅腫一片,厲害些還有出一排血泡。偏生家裡小孩子嘴饞,果子還沒熟就開始摘,實則落不到幾個果子到嘴裡,最後還是砍了了事,家裡真正有果樹的人家反而不多。
春芽家裡兩畝旱地兩畝荒地,田頭種兩棵果樹也不顯眼,果樹還沒結果子,毛桃味道不好,樹上還有毛辣子,橘子是酸的,小孩子來攀折的也少,倒是養活了不少果樹,算是靠山村果樹多的人家。後院靠近山地,沒有人家,空了一大片在那裡,春芽将桃樹苗種在後院也不引人注意。
春芽後院有棵甜水梨,還有早兩年種下的兩棵柿子樹,春芽看後院地方不大,新發的桃樹苗一半種到荒地田頭,另一半種到了後院。柱子擔心田頭的桃樹不小心被人踩了,還用細竹竿給圍了個護欄,十來棵顆桃樹苗就算穩妥地安了家。
春苗去學女工不久,桃花開過梨花開,一樹粉紅一樹雪白,今年花開得不少,遠不是去年半死不活的模樣。等橘子樹也挂滿白色的小花苞,柱子想起舊年橘子醬的味道,狠狠在樹下堆了幾堆肥,家裡的牛糞羊糞雞糞被柱子安排得頭頭是道。
今年家裡少了春苗,春芽被木頭林子綁着下不了地,柱子一個人幹不過來,最後還是請了二春的舅子們來幫忙春耕,春芽算了算,以後每年請短工就要十個八個銀元了,深歎錢不夠花。柱子倒是想自己一個人慢慢幹,可老天爺沒個定數,又怕下雨稻谷爛在地裡,不請人不行。于是不是農忙的時候柱子越發地勤快,凡是能送到宋老四鋪子裡的菜自己都不吃,緊着宋老四賣錢,春芽看了直皺眉頭,還是宋阿爺勸住了柱子。
“你把自己嘴裡的省了去賣,我們是吃還是不吃?”宋阿爺看着端了碗面哧溜吃着的柱子放下筷子。
“阿爺你吃,我吃光面就行。”柱子想到能多進兩個銅子渾身都是勁。
“這一家人吃兩家飯算怎麼回事?”宋阿爺走到柱子面前:“你這是燥誰呢?要不别叫春芽掌家了,你來掌。個子不高,心眼子倒不少。”
“阿爺,我現在老高了。”柱子不服氣地頂嘴,柱子十四了,今年個子猛竄了一頭,看着快比宋阿爺還高。柱子想不到賺錢的法子,他學會了省,明明想吃得要命也不吃,看兩眼别人碗裡的菜下飯,讓人看了又可憐又可氣。
春芽勸住了宋阿爺,不搭理胡鬧的柱子,送去宋鹽菜的菜也沒見多,家裡吃的也沒變差,柱子堅持了大半個月,敗在了肉脯上,天氣熱,豬肉放不住了,春芽用橘子醬把肉腌制後烤成鹹甜鹹甜的肉幹,連牙口不好的宋阿爺一天也要嚼兩塊。春芽包了一小包,讓柱子帶去宋鹽菜捎給春蕊和春花,剩下的就這麼由着木頭林子吃,柱子隻是看不吃,林子看着他模樣奇怪塞了一塊進他嘴巴,柱子高興地叼了肉咀嚼了半天還要說:“不是我要吃的,林子給我,我不吃不好。”大家都不搭理他,柱子發現沒人搭理自己,悄悄伸手又拿了一塊肉脯。
今年春芽在水田田頭留了一行地,把帶回來的荸荠,芋頭種了下去,村人看着水裡新長出來青色的寬大的葉子,都來跟春芽打聽是什麼稀罕東西,明年能不能換點種子。自從二茬稻之後,春芽種點啥村子裡都有人跟風,村長家總是第一個拿了銅子來買種子,其他村民看到了也不好白要種子或是三兩個雞蛋或者兩碗白面換了種子回去種。春芽看到自己一樣買的蘿蔔種子也有人換頗有些哭笑不得,宋阿爺倒是教她要感念村長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