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秋春芽特别忙,宋鹽菜的老客自從知道了宋家自己能做月餅,訂單直接下到了宋鹽菜。宋大伯也在村子裡接單子,春芽忙得暈頭轉向,等中秋一過,宋四嬸才捎口信讓春芽自己進程一趟。
宋四嬸等春芽過來,才拉着她一起聽錢娘子說話。
錢娘子比一年前看着發福了些,一年半的時間足夠錢娘子了解春蕊和春苗了。春苗是孤哀子,錢娘子特别心疼她一些。錢娘子坐在宋四嬸和春芽的對面,春蕊和春苗在錢娘子下首坐着。
錢娘子看着宋四嬸和春芽說道:“東家,我能教的差不多都教完了,剩下也就是孩子們自己多多地練習了。當初我們說好了也是教教裁衣針法,我繡花手藝不行也一早跟你們說了。春蕊腦子活,也不是很坐得住。”
春蕊在一旁陪着笑,錢娘子回頭看她一眼繼續說:“一般的料子我都教了她們分辨,春蕊眼光毒,料子摸兩下就能說個大概,以後不管是做布莊的少奶奶還是自己經營布莊,隻要不是不常見的料子,别人騙不了她。”
錢娘子停了會又看了看春苗,她知道這是東家鄉下的侄女,前途肯定不如春蕊,錢娘子猶豫了一會還是說道:“春苗也跟我學了這麼久,老實說我很少見過這麼有天分的姑娘。”
錢娘子拿出兩塊繡了小花的帕子:“春苗配色好,針腳也細密。但是我也隻是真的沒有更多的水平教她了。如果你們放心,我可以帶她去府城錦繡繡莊,我當年也是在那裡學的。”
錦繡繡莊經常招收些有天分的小姑娘學手藝,有自己交了束脩去學的,一年一個金元,不管學成什麼樣,五年都得出師了;也有那種針對特别有天分的姑娘但是家裡拿不出錢來的,要簽十年契,前面五年主要學手藝,後面五年要給錦繡繡莊做工。
錦繡繡莊的繡女,有大半是這樣來的,錢娘子也是,當年被錦繡繡莊選了去,學了十年手藝,後來更是在府城嫁了人。春蕊地布莊還沒有影子,錢娘子打算先回去錦繡繡莊,做個師傅也好,做個針線娘子也好,總能讨口飯吃。婆家娘家她是不回去了,春蕊要是開布莊,給她去個信,她就來。春苗要是去學手藝,也有她看着。
錢娘子也是知道春苗失了父母未必有這個錢去學藝,但是春苗一股絲線已經能分了十六股,如果去府城學,分出三十二股繡線也不是難事,線分得越細,繡活越精緻值錢。這也是錢娘子斟酌再三還是跟宋四嬸春芽說了這件事。
錢娘子說完春苗的事便起身離開了。宋四嬸揮手讓春蕊和春苗跟着錢娘子出去。
“錢娘子再有兩個月就要回府城了,再冷下雪路不好走。”宋四嬸怎麼想這都是一件好事,靠山村的婦人多少會一些針線,不會請人做衣服,青山縣城麼有布莊,兼賣一些繡品,沒有專門的繡莊。春苗若是學出繡花的手藝來,隻青山縣城的活她就做不過來。縣城人有錢自然喜歡個花啊朵啊的,婦人多少會些針線,衣裳自己能做,繡花卻是不行的。
宋四嬸将其中的關竅一一與春芽講了:“春苗現在的針線功夫回去做你們一家子衣裳是盡夠地。可是養活她自己卻是不行,做衣裳人人都會,繡花卻是門手藝。春芽你自己有手藝,自然知道女人家有門手藝是多緊要。”
春芽思量着要不要去錢莊取錢。春芽的想法是還是要交了束脩去學,十年時間太長了。宋四嬸明白春芽的顧慮勸她道:“春苗這個束脩我來出,等她學成了賺了錢再還我就好。春芽你的錢既然一開始藏了,就要一直藏好了,除非這個家銀錢怎麼花用你徹底說了算,否則不要把家底漏出來。”如此,春芽便與宋四嬸商定了此事。
春芽今年的棉花總算種成了,雖然柱子吃掉了幾個棉桃,幾株棉花最後還有二三十個花苞,收了一捧雪白的棉花不說還多收幾十個棉籽。
棉花雖然柔軟舒适,量也實在是太少些,春芽想了想便拿給春苗練手,春苗在錢娘子指點下給柱子做了個兜頭的棉帽子,裡面細細地絮了棉花。帽子剛拿出來大家都争着戴,密實又暖和,不一會就捂了一頭汗,二春媳婦看了,跟春芽說明年她跟着學,也種幾株棉花。
靠山村沒有種棉花的,整個青山縣都沒有種棉花的,這是沈家從京城帶回來的種子,勻了一把給春芽。冬日被子絮稻草的有絮蘆葦的有,冬衣也是蘆花塞的,小孩子搖籃填得是稻草,墊床的褥子是稻草,精細人家會縫了布套子,不講究的人家直接鋪稻草簾子。城裡的大戶人家倒是有蠶絲被,聽說輕薄柔軟得很,大戶人家還會用皮子,宋老四不僅有羊皮靴子還有羊皮大氅,宋阿爺也有一件羊皮大氅,整個靠山村隻此一件,村長家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