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把米漿兌了老面水,按不同的比例試着分成不同的三份蒸了,一指厚度的最好,蒸出來的米餅松軟有孔,微微的米香味和一點點清甜味。春芽吃了一塊總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個,她說道:“青山媳婦攤過酒釀米餅,跟這個有點像,我們再加點酒釀試試。”酒釀米餅甜味更重帶着點酒香。
“好吃,我能吃這個當飯。”春花吃了一塊又一塊,要是能再厚點就好了。
“難,米粉不比面粉。”春芽說道:“你酒樓用不是剛好,那裡要那麼厚實的大塊餅?”
“你不知道,府城開了一家烤餅鋪子,裡面有個雞蛋糕,這麼厚,”春花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劃着:“又香又軟又好吃,明天我們去看看。”
府城的烤餅鋪子在東巷三弄,那裡有不少外來人,生得特别高大,皮膚白眼睛藍頭發卷成一個個圈了兒,說的官話更奇怪,一個字一個字的,菜牌上面寫了許多小字。
蛋糕:兩個銅子一個,二十個銅子一斤,不二價
餅幹:蜂蜜味一個銅子五片,二十個銅子一斤,不二價
餅幹:香草味一個銅子五片,二十個銅子一斤,不二價
餅幹:椒鹽味一個銅子五片,二十個銅子一斤,不二價
······
一排排菜牌子挂在鋪子裡牆面上,偌大的烤箱就在店門口,烤蛋糕的是一個圓形的鐵模子,看着像一個帶柄的大鐵盆,裡面挖出大小均等的小圓窟窿,蛋糕漿糊倒進去放在火爐上烤着,一個小姑娘時不時用手摸摸烤爐的外殼,往爐裡裡面加炭減炭,一會一盤子帶點焦香的雞蛋糕烤出來了,雞蛋糕四周有一點點焦黑,暗紅色表皮散發着雞蛋的甜香,掰開來内裡金黃粉嫩,像小鴨子絨毛,帶着清晰的氣孔。餅幹就這麼放在火上烤,也沒有烤焦了,怪不得需要專人看火呢。
春花和春芽看了一會把各色點心都買了一點往回走:“剛開始的時候,天天有人來看蛋糕怎麼烤,現在也有不少人來看。”春花拿了一塊雞蛋糕邊走邊吃:“那個鐵模子定做不了,鐵匠鋪子沒那麼大鐵坨坨,聽說是他們自己帶過來的。”說着春花帶春芽到了一家西貨鋪子:“快來看,這個是葡萄幹。”
西貨鋪子有不少春芽沒見過的東西:青色的葡萄幹,白色的無花果幹,還有嬰兒拳頭大的核桃,小斧頭一樣尖尖的瓜子兒。架子上有挂着流蘇的尖頂小帽子,襄了寶石的匕首,七彩的寶石珠子串的手鍊,塗着鮮豔色彩的小木馬,碩大的不知道什麼動物的角·····滿目都是異域風情,春芽進了店都看呆了,春花笑着買了幾串粉色月亮石的手串,看春芽在店裡一件件看過來。店主是個留着八字胡的看不出年齡的老頭兒,指着春花手裡的月亮手串,伸手指着頭頂:“月亮娘娘保佑”!
春花和春芽帶着滿滿的收獲回家:“哎呦,逛街可真累。”春花捶着腰。
“我倒是想天天逛呢,”春芽整理買回來的東西:“府城怎麼那麼多——奇形怪狀的人?”
“聽說是天後娘娘的新政,這些人都不是我們大正朝的。天後娘娘說‘天下之大,我們所見之處不過井底之蛙頭上的那片天’,所以除了京城,八府城十六州都有這些‘夷人’開的鋪子,今天我們逛的地方就叫‘夷人街’,鋪子都是府衙的,陛下允了他們在這裡開鋪子,聽說商稅和我們也不一樣。”
“對了,我特地去買了兩罐罐奶片,”春花搬出兩個個五斤的罐子:“鋪子還沒開,這是我專門買來給你的。等鋪子開了——不是,等青山縣城的碼頭開了,我再給你買。聽說碼頭開了,五天就能回到青山縣,現在來一趟要十多天,路上還累得不行。”
“你飲子鋪裡現在那些點心都不是自己做的?”春芽問到。
“沒自己做,做糕點的師傅不好請,各家都有自己的招牌菜,我還不如就做飲子,隻要有歇腳的地方就有人來,生意一個人是做不盡的。”春花說道:“像我們這樣今天逛街累了來吃點喝點的人不少,我想着在夷人街旁邊再開一個飲子店。今年你的桃子罐頭枇杷罐頭我都要了,你要不要再多種幾棵桃樹?”
“已經又種了二十多棵果樹了,每次摘果子都要在村裡顧人,再多做不過來了,熬糖水,現在就青山媳婦能幫我,别人做的不行,”春芽想起靠山村,思鄉的情緒也多了起來:“離家這麼多天,也不知道家裡怎樣了。”
“你要不要帶個徒弟搭把手?”春花問道。
“難,男的帶不了,女的遲早要嫁出去,帶出來能幹活好嫁人了。”春芽搖搖頭道:“而且這個也看天分,你看二嫂天天跟我一起,到現在腌個鹽菜還是發黴,我也說不出來她是哪裡出的問題。”
“我知道,就是一步一步跟着你做,看着都沒問題。”春花笑:“春蕊小時候不就這樣?二嫂跟春蕊一樣,就是‘沒手’的人。”
青山縣好多婦人做不來泡菜做不了酸菜,是這婦人“沒手”,做不來,而那些随便做做就能做出好味道的婦人就是“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