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澹牽着小孩的手,一步步往後院走,司空靖則蹦蹦跳跳地在後面跟着。溫同書有了先生忘了師兄,隻乖巧地跟在先生身邊,都忘了回頭瞧一眼師兄。
後院的飯是早備好的,後院主人,府上的女主人今日穿了一身花色長裙,發髻卻梳得簡單樸素,沒有喧賓奪主。見了大人小孩遠遠走來,娘子臉上溢出笑容,提起裙擺,邁着碎步迎出去。
溫同書見到夫人,還沒站定,就立刻松了先生的手要跪:“見過……”
“快起來,跪什麼跪?”溫婉的師娘忙不疊彎腰扶他,分明膝蓋還沒沾到地面,卻還是給他拍了拍膝頭,生怕沾了灰似的,“你瞧你師兄,見了我,連娘都不叫一聲呢!”
司空靖已徑自入了座,故意搖頭道:“現在是同書最懂事了,我又蠢笨,又沒禮數,好了吧?”
“你知道就好,以後别欺負同書,不然我這個做師娘的,少不得要替他出頭,到時候你可别說娘偏心。”娘子拉着溫同書來坐,“今日得了些新鮮鹿肉,你嘗嘗,看喜不喜歡。”
“謝師娘。”溫同書仍然禮數周全地道過謝才坐下。
幾人各自落座,安靜又溫馨地享受一餐飯食。溫同書嚼着嘴裡鮮嫩的鹿肉,總覺得自己像是偷了一段不屬于他的光陰。而那真正的一家人,平淡如常。
“娘子,國公來信,可問及靖兒了?”
司空靖一聽,猛地擡頭:“外祖來信了?”
溫同書默默聽着,心中又吓了一跳,師兄的外祖是國公,那師娘,就是國公的女兒!不過也是,先生是十七歲的狀元,師娘定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
娘子捂嘴笑笑,道:“你外祖可是問你有心上人沒有?你也十五了,他在京城給你張羅婚事呢!”
司空靖霎時臉都綠了,看看母親,又看看父親,餘光還瞥了一眼溫同書,胡亂道:“什麼呀?什麼心上人?哎呀,外祖都在想什麼呀?”
“這有什麼?我也是十五歲就看中你爹了呀!”
“我爹那會是十七歲!”
“也差不了幾歲,你要是還沒有中意的人,娘先把秋雁送到你房裡?”
司空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不可思議地瞧了一眼在母親身後不遠處站着的秋雁,隻見那婢女低頭嬌羞一笑,立馬搖了搖頭:“别,不用……”
“還是,你更喜歡春蟬?”春蟬是後院的另一個婢女。
“不是,别說了,”司空靖難為情地看看師弟,“同書還在呢!”
卻不想,母親更起勁了,帶笑端詳了溫同書一陣:“同書也不小了呀,過些日子我也給同書挑個好姑娘!”
溫同書家中有長姐,姐姐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臉頰上飛過兩片紅雲,一句話沒回,隻是慢慢嚼着嘴裡的飯。
幸而門房李良來報,打斷了這一話題。
“是小郎君的姐姐送了些秋衣來,說是天氣涼了,怕小郎君受凍。”
溫同書鼻尖一酸,顧不上禮數,立馬朝李良飛奔而去,一把抱住他手裡的包袱:“是我姐姐送來的嗎?我姐姐呢?”
“同樂姑娘還在府門外,我稍後送她回去。”
溫同書真恨不得什麼都丢下,趕緊跑出去抱一抱姐姐,隻是衆人都在,他到底不能為所欲為,便強忍着眼眶裡的淚水,道:“多謝李大哥,請李大哥務必照顧好我姐姐。”
“小郎君放心。”
李良說不到兩句話就告退了,溫同書抱着厚實的包袱走回來,眼眶還微微紅着。師娘一看,不由得心疼,沖秋雁道:“給小郎君把衣裳收好,小郎君若是有什麼不夠的,你們也要看着點,别叫小郎君受了委屈。”
“是。”秋雁福了福身子,立即上前接過了溫同書的衣物,好生叫人送到西院去了。
司空澹也不是沒瞧見小孩委屈的模樣,道:“展眼入秋了,同書,龍山府中秋可有什麼習俗?”
“啊?”溫同書回過神來,思索一會,呆呆搖頭,“也沒什麼不同,左不過是賞月、賞燈、吃月餅。”其實這些都不是他能享受的,不過是看别人家的小孩如此過中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