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花了兩三日走訪龍山府的各處府邸大宅,收到許多捐給災民的東西,解了當前燃眉之急,中間還去了一趟西郊,災民們的狼狽模樣大大震撼了兩人。
溫同書過過苦日子,往年龍山下雪,他們家的房子偶爾也被吹破窗戶或是被壓垮些許屋頂瓦片,可是不過冷幾日,天氣好了姐姐和母親就會去補上,實在補不上的就請街坊鄰居幫忙,别人看他們孤苦伶仃,通常都會幫忙。可是,即便有此經曆,溫同書還是被眼前景象吓到了。
災民們穿着從各個府邸募來的不合身的舊衣,因為衣物不夠,有些人隻能将被子披在身上,甚至将孩子裹在懷裡,隻露出一張凍得紅彤彤的小臉。他們或是圍在火堆旁取暖,或是蜷縮在棚屋的背風處躲避寒氣,臉色蒼白發青,一下下吸着鼻子,連說話都沒有力氣。
衙役們有些在不遠處分配物資,有些在哐哐打木樁,準備再搭幾個棚屋,有些在給災民的傷口換藥,忙忙碌碌,沒有一個是閑着的。
溫同書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厚實襖子和披風,忽然不安起來。
“民生多艱。”司空澹不知何時到了他身旁,“你當牢記今日。”
師父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但是溫同書卻感覺到了話語背後的嚴肅,不敢嬉鬧,隻是點點頭:“同**住了。”
“天冷,同你師兄回去吧。”
倆孩子在這裡幫不上忙,還要别人分心來照顧他們。司空靖懂事地牽着師弟,同父親道别,迎着朔風往城裡去了。
司空澹看着兩個孩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完成任務後,司空靖和溫同書又過回了安心讀書的日子。也許是上天垂憐,天氣竟一日日回暖,兩天後,積雪化了許多,長街上基本恢複了熱鬧,不少人穿着厚衣裳出來曬太陽,就連安置災民的事也好做不少。
溫同書仰頭看着窗外的溫暖陽光,笑道:“師兄,出太陽了。”
“嗯,出太陽了就好,暖和了很多,大約這兩日安置好災民,我爹就能回來了。”
為着這事,司空澹已多日不曾歸來,府中上下都很擔心,這兩個小孩更是不用說。想到此處,溫同書也安心許多,笑着點了點頭。
可司空澹尚未回來,胡管家卻來了,手中捧一柄暗紅長戒尺,微微躬身進了房。司空靖一見那戒尺,頓時色變,起身相迎:“胡伯,可是我爹回來了?”
胡管家站定,道:“府君尚未歸府,隻是派人回來傳令兩位郎君。”
“我爹說什麼了?”
溫同書也緩緩站了起來,靠在師兄身邊,等着聽師父的話。
“府君命二位郎君就救災一事各作文章一篇,另,為使二位郎君勿忘黎民之苦,謹記匡扶社稷澄清天下任重道遠,各責戒尺四十。”
司空靖明顯感覺到身邊的小孩瑟縮了一下,但他卻不怎麼怕,他們家向來如此,他爹要告誡他一點什麼事情,便是以戒尺責打,若告誡後再犯,就必然重罰,這麼多年來,他也早習慣了。
可是溫同書還習慣不了,本來就怕挨打,誰知碰上個最愛罰人的師父,這大半年來,屁股就沒怎麼好過,自然是一聽到“戒尺”這樣的字眼就要往後躲。
司空靖先是應了一聲知道了,随後轉身扶着溫同書的肩膀,溫聲道:“你先到旁邊去。”
溫同書聽到的是各責戒尺四十,他是逃不掉的,但是師兄這樣說,便會讓他産生不切實際的幻想——也許可以逃掉呢?
他點點頭,慢慢退到旁邊站着,隻見師兄走到桌案前跪下,垂頭解開腰間帶子。閃電般的,溫同書立刻反應過來師兄在做什麼,竟逃避一般歪過了頭。也許是從沒見過師兄這樣受罰,也許是在他心裡,師兄早就是一個大人,總之,親眼目睹師兄褪褲受罰,讓溫同書頗為難堪。
但在這難堪之下,又帶着些許好奇,溫同書歪着頭,餘光裡卻是師兄将下裳一并褪了,又将上衣撩高,将腰後至大腿一段完整地露了出來,上身趴伏在案幾上,屁股高高翹起,十分乖覺的受罰姿勢。
溫同書隻能看見師兄側邊的圓潤曲線,不禁聯想到自己受罰時也是如此模樣,立刻紅了臉龐,甚至眼角都帶上了一抹绯色。
司空靖倒不覺有多為難,也不知道小孩心裡想什麼,準備好了便道:“胡伯,有勞了。”
胡伯手執戒尺走到司空靖身側,剛好擋住了溫同書的視線:“郎君,得罪了。”
天氣太冷了,即使屋内一直燒着炭盆,褪褲後也有些冷,而那柄戒尺更是一路受了寒氣進來的,往臀上一搭,冰得司空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但到底是有規矩,司空靖馬上強迫自己放松下來:“胡伯,是我沒規矩,您加罰。”
胡管家隻笑笑,道:“天氣嚴寒,不該責怪郎君,但請郎君謹記府君教誨。”
“是,我記着了。”
胡管家點點頭,将戒尺揚至半空,對準臀尖用力責落,隻聽“啪”一聲悶響,幹淨的臀上顯出一道死白,随後緩緩轉成绯色。
大約是天氣的原因,戒尺着肉聲沒有往常清脆響亮,像被寒氣冰住了似的。溫同書看不見師兄傷得如何,隻能瞧見師兄猛地閉起眼睛,嘴角一抿,想來也是疼的。
想起之前在師父那裡被胡伯打,似乎下手也不輕。溫同書不由得摸了摸屁股,想,師兄一定很疼。
溫同書正想着呢,又一尺責下,便見師兄唇齒一動,用力咬住了下唇,往前攀住桌案邊緣的手也是一緊,青筋分明。
戒尺一下下責落,溫同書雖瞧見師兄許多小動作,但始終未曾聽師兄叫喚一聲,也沒有變了姿勢,想起自己總是在師父面前哭哒哒的,真是比不上師兄一根腳趾頭。
殊不知,司空靖這一身的規矩也是小時候打出來的,小時候受罰,哭了就加十下,動了就加五下,逃罰這樣的事,定然是打斷戒尺才算完,故而長到十二三歲,受罰便很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