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懿安不疊點頭。
“不教。”蕭衍丢下兩個字又要走。
“教不教?”趙懿安情急之下拉住他,“幾句話的功夫。”
她的左手拉着他的右臂,兩人的目光在衣袖拉扯處交彙,趙懿安忙收回手,攔在他身前,“你就說幾句,我不是要你手把手教,我實在沒人問。”
她低着頭,适當性地示着弱。
真是狡猾的王女,蕭衍看着她半垂的腦袋。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說着,“再者,幾句話也沒用。”
趙懿安聞言眼前一亮:“那你是願意手把手教我了?”
蕭衍眸光一滞,似乎是沒想到她這麼厚臉皮,他問道:“為何要學?隻為上午那一時之氣?”
“當然不是。”趙懿安一副你想什麼的眼神,随即她頗為贊賞道:“你很厲害,我也很想像你一樣,不論處在何種境地,總是遊刃有餘。”
她自顧自說着,對上蕭衍面無表情的臉,依舊談笑自若。
蕭衍倒很想跟她學學厚臉皮。
他是不想惹麻煩的,這晉宮裡每個人對他而言都是麻煩,他不需要任何人幫助,更不需要任何人接近,晉宮雖苦,于他卻也什麼都不是。
他本來連停留都不該有的,可是他停下了,不僅停下了還聽了她的話且作了答複。
從第一步就錯了。
他看着那張侃侃而談、笑靥如花的臉,懷裡那個荷包仿佛灼熱,伴随着心髒的跳動回蕩在耳間。
“你不該找我。”他突然開口,目光灼灼盯着她。
趙懿安一頓,擡頭與他對視,那漆黑的雙眸仿佛将她拉回藏書閣那個幽靜的早晨,他不安地皺着眉,頭靠在她的臂彎。
“不應該逃避。”她心領神會般懂了他的意思,想起那個篝火的夜晚,急急劃清界限的兩人。
正是淺嘗辄止才回味悠長,而長久則會讓人厭倦。
“有理。”蕭衍幾不可聞地笑了笑,“每日此時我都會在這。”他說完,又恢複沒什麼表情的冷淡模樣。
“多謝。”趙懿安笑起來,非常大方地恭維,“您可真是大人大量。”
蕭衍輕哼一聲,繞過她離開。
趙懿安看着他遠去的背影良久,一手搭在劍柄上開開合合,不知在思索什麼,片刻後,方才轉身回到書架前,一本一本将地上的書又塞回去。
趙懿安匆匆收拾完,拎起長劍找原路返回,一路上左躲右藏,等到她從汾陽宮的窗戶爬進寝殿的時候,趙懿安一探頭,就看到了屋内一坐兩站三人。
正是華夫人、馮妙和戰戰兢兢垂着頭的暖香。
趙懿安在三人的注視下翻窗而進,饒是再厚的臉皮此時都禁不住漲紅。
待到趙懿安站定,雲想急匆匆從外頭跑進來,三路人馬撞在一起,面面相觑。
“好一座汾陽宮啊。”隻聽得茶盞重重拍下,華夫人滿含怒意的聲音在宮殿内響起。
雲想連忙上前噗通一聲跪下,暖香見狀也跟着下跪。
“夫人恕罪。”
華夫人卻不理她,隻是沖趙懿安招了招手。
趙懿安艱難邁步過來,先是将長劍放在桌上,方才跟華夫人和馮妙見禮,馮妙回了一禮。
“成何體統。”華夫人一拍桌子,上上下下打量趙懿安,“哪有半點王室公主的模樣,活像是做賊!原來你平日裡的模樣都是唬我呢,跑哪去了?”
華夫人不常動怒,趙懿安不敢辯解,隻得誠惶誠恐道:“藏書閣,昭慶……最近有些想學劍術。”
華夫人險些被她氣得一個後仰,饒是馮妙見狀也憋了憋笑。
“瞧瞧。”華夫人對馮妙道:“内廷可是出了個女俠客了,這是去行俠仗義回來了?”
趙懿安尴尬不已,好在華夫人暫且揭過了這個問題,指着雲想兩人對她道:“本宮素日裡是知道你這宮裡寬松太過,本宮不過一段時間不來,沒成想倒到了這個地步。”
她指着暖香:“這也是你宮裡的一等宮人了,本宮在園子裡散步,正好聽見有小丫頭子在花叢後叽叽喳喳,那聲音怎麼聽怎麼耳熟,本宮還說怎麼這麼像你宮裡大宮女的聲音,這一逮住還真是。”
“這就氣夠了,還隻怪是雲想管不住人,誰知一趕到這宮裡,竟然一個管事的都不在,進了内殿一瞧,真是暢通無阻,好啊,好得很,被子一拉,連主子都丢了,寝殿床上隻睡了個枕頭,荒誕至此。”
華夫人俞說俞怒,手頭的茶盞怒極之下狠狠摔倒了地上,啪的一聲碎片瞬間四濺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