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着擡了擡手,剛一動,瞬間呲牙咧嘴忙将雙手抱進懷裡。
蕭衍毫不留情嘲笑:“就這點本事?還沒你伶牙俐齒的功夫一半厲害。”
“不準笑我。”趙懿安瞪他,想了想又洩氣,“好吧,你的話确實有資格笑我。”畢竟年紀擺在那,一歲之差天差地别。
“行了。”蕭衍将身側的一本書塞給她,“我的第一課也不用你動手。”
“願聞其詳。”趙懿安看了看手裡書的封頁,認真道。
“你首先要了解劍,然後了解敵人。”蕭衍背靠書架,盤腿而坐,言談自若,如數家珍。
“你的武器雖是死物,不過據說劍與主人也可心意相通;你的敵人是肉體凡胎,血肉之軀有其薄弱之處。”蕭衍說着,又将一本講穴位的醫術遞來。
“先将這兩冊書看好。”他掀眼看來,“明日我要考校,如果不過,不必再來了。”
“是。”趙懿安雙手接過,認真點頭。
她也不離開,後退一些靠在另一邊的書架上,拿起那本醫書先看了看序。
這序系他人所作,倒是頗可見悲天憫人的仁心。
“這書你看了嗎?”趙懿安看完沖蕭衍揚了揚手裡的書。
蕭衍颔首。
“序言看了嗎?大夫周遊列國給庶黎行醫,一日路過一富戶,府裡正要請醫,說是小兒難受,大夫欲賺些盤纏,入府行醫,府中人匆忙抱出小兒,急問是何病,大夫細察,言‘飽病也,消食即可。’序言裡極盡春秋筆法,足見諷刺無奈之心也。”
蕭衍聽言擡頭,他面上沒什麼表情,藏書閣裡光線幽暗,帶給人幾分距離感:“按說你也屬富戶之列,不覺被嘲?”
“富戶之列?”趙懿安歪頭看他,“王室之下富戶和黎庶是一樣的,沒有貴賤之别。”
蕭衍凝眸:“然。”
他說着又道:“不妨猜猜此人結局。”
“這你都知道。”趙懿安眼前一亮,她沒想到他這樣的人會把小人物的起伏放在眼裡,可見也是偏見。
蕭衍不語,不接她的奉承,真不知她怎會如此如魚得水地奉承人。
趙懿安也不在意,自顧自道:“我猜要麼老死要麼病死,不是說醫者不自醫嗎?”
“都不是。”蕭衍搖頭。
“那是遇到了強盜?”趙懿安摸了摸臉頰,“周遊列國畢竟不太平。”
“他有什麼可搶的?”蕭衍搖頭。
“或者德高望重為人所妒被坑害?”
“他有什麼可妒的?”
“情殺?”
“他有什麼可喜歡的?”
“知道了權貴秘密被殺人滅口?”
“目下無塵的人,到不了接觸權貴秘密那一步。”
趙懿安洩氣,捏了捏自己的手,仰頭道:“那到底是怎麼的?總不會羽化登仙吧。”
“封神可封不到他。”
“告訴我吧。”趙懿安實在猜不出了,撐着手湊近他一點,“先生要傳道授業解惑也。”
蕭衍要往後退,發現後面就是書架,他單手按住趙懿安的肩膀将她推回原位,在趙懿安的傻眼中說道:“系自缢。”
趙懿安怔住,她是一點沒往這個方向想過。
“有心而無才濟世之人,大抵如此下場。”蕭衍說着,滿意看着趙懿安呆愣的表情,起身理了理衣擺,大步往外走去。
趙懿安顧不上喊住他,摸着扉頁長長的序,心下有些五味雜陳,她忽然想起雲想跟她講過的其中一個故事中,那塊無材補天的石頭。
趙懿安讪讪從地上爬起來,突然為自己的淺薄認知感到有幾分羞愧,第一次生出如此強烈的“要是能去外面看看就好了”的心思。
她抱着書快步走出藏書閣,雲想見她出來忙迎上來,兩人邊說邊往内廷走着,不經意間聽到說話聲。
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呢?趙懿安和雲想對視一眼,想起來了,這個聲音,不是自己那個五妹妹趙惜安還能是誰?
怎麼又在這遇見她?
趙懿安暗自思忖,雲想豎起耳朵一字不落聽着,心裡猜測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