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後,趙懿安推遲了去尚書房的時辰,帶着雲想氣勢洶洶趕到歲寒宮。
“三殿下。”歲寒宮的宮女見到她沒有驚訝,面無表情行禮。
“莫非尹美人猜到我會來?”趙懿安打量她。
“殿下說笑了。”宮女屈膝請她進去,語氣平淡,“請殿下稍等,美人還在沐浴。”
這個時間沐浴?尹歲微是故意晾着她?趙懿安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
她輕哼一聲,将自己不滿的模樣展現出來。
雲想見狀打配合,冷臉說道:“尹美人未免太會拿大了,就這樣怠慢殿下的?”
那宮女聞言緩緩跪下,稽首在地,語氣依舊波瀾不起,“殿下恕罪。”
氣氛一時有些凝重,殿内其他宮人都垂着頭,斂聲屏氣,
“雲想逗你呢。”
突然一聲笑打破沉寂,趙懿安坐在椅子上,擡手笑道:“快起來,原也是我們不打招呼就上門,哪裡怪得着美人,瞧你,倒被她唬住。”
趙懿安說着,眼神看向雲想,“還不快把人扶起來。”
雲想答應一聲,忙蹲下扶起稽首在地的宮女,賠笑道:“姐姐快起來,是我不好,吓着你了。”
“不敢。”宮女躬身站起,語氣不變,“謝殿下寬宥。”
趙懿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來時的氣勢洶洶都被這張面癱臉一下化解,莫名有些憋屈,連一個宮女都這樣,不知尹歲微又會是何等心思,
她接過宮人奉上的茶水若無其事喝了一口,放下茶盞時,聽見耳房處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響。
“殿下久等了。”
清冷女聲從屏風後傳來,女子款步走出,身着灰色滾銀邊曲裾,簡單樸素的衣服倒在她身上穿出了無限典雅,如墨長發披散在腦後,還帶着沐浴過後的濕氣。
趙懿安隻覺有一股濃郁幽香席卷而來,這香不似尋常香膏,倒像是取花香和藥香之所長中和,清馨馥郁,久聞不倦。
沐浴後的那張臉不施粉黛,越發如昙花般清雅神秘,映夜而開。
殿内的宮人如潮水般默然退出去,徒留下剛剛同二人對話的面癱臉宮女。
趙懿安久久沒有說話,直到那股濃郁的沁香撲面而來,将趙懿安籠罩其中,尹歲微身材纖長,她站到趙懿安身前時,趙懿安下意識擡頭去仰望她。
她隻覺得腦子又暈又清醒,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上方人的面龐。
一隻微涼的手将她的臉頰托起,尹歲微居高臨下垂眸看她,明明動作親昵,近在咫尺,她的眼睛裡卻無半點波瀾,甚至可以稱得上冷淡。
“殿下自己的臉天天看着還沒夠?怎麼會對妾看癡?”
她淡淡說着,分明該是有些恭維的話,卻被說得像是再普通不過的詢問。
趙懿安回過神來,身體往後一躲,避開尹歲微的手,面色發紅。
她簡直像着了魔,對着這樣一個割裂的人,怎麼像吃了迷魂藥似的。
避過她的觸碰,趙懿安長長出了一口氣,竟然有些緊張,她強自冷靜下來,含笑說道:“美人太妄自菲薄了,真要比起來,美人姿容如此,我才是自愧弗如呢。”
尹歲微聞言,随手接過宮女遞來的巾帕擦拭頭發,在趙懿安的不遠處坐下,但笑不語。
“聽說殿下的母氏有巫族血脈?”尹歲微突然開口。
“是。”趙懿安有些奇怪看她一眼,“美人問這個做什麼?”
“妾的祖上據說也有,難得遇見第二人,有些新奇罷了。”
尹歲微也有巫族血脈?事情越來越不可捉摸,可是趙懿安看着對方,她的臉上可一點兒也沒有他鄉遇故知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