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趙懿安還在梳頭,有一人掀開簾栊進來,聲音清亮。
“姐姐。”
趙悟安從外頭鑽進來,一身羽毛緞鬥篷,靓麗緊俏,愈發顯得身量小巧。
趙懿安看着那張白裡透紅的臉,笑道:“怎麼這樣高興?”
趙悟安走到她身邊,臉笑得都有些僵,她抓住趙懿安的雙臂,十分雀躍道:“姐姐,父王準了,今早紫宸殿來消息,父王準了我出宮看望夫人。”
夫人。
趙悟安嘴裡的夫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生母——甯夫人。
甯夫人一心禮佛,開始還隻是在自己的小佛堂裡潛心修佛,不理世事,後來不知怎的,小佛堂已經不能滿足她的心意,她苦苦求了晉王去宮外的佛寺修佛。
那時趙悟安才八九歲大小。
難怪一大早這麼高興。
趙懿安笑道:“怪道打扮得跟個福娃娃似的,還真是有好事。”
趙悟安轉了一圈,小心翼翼打量着趙懿安臉上神情:“姐姐覺得好看?”
趙懿安點頭:“好看。”
趙悟安喜笑顔開:“我......我來是想問姐姐,姐姐要不要同我一起去?我一個人總有些,有些寂寞。”
“可以嗎?”趙懿安握住她汗津津的小手,“我可以跟四妹妹一起去嗎?”
趙惜安點頭不疊:“我們還叫上五妹妹,希望她不要不識擡舉。”
“你呀。”趙懿安被她逗笑,“真是媚上欺下。”
晉王準了趙悟安出宮探母,順便還好心情大手一揮,準許她在寺院住上三天,趙懿安既然答應陪她去,少不得告三天假,不管是楊統領那裡,還是尚書房。
一番安排下來,二人攜手到了趙惜安宮裡,趙惜安當然還沒起。
她哈欠連天被趙悟安鬧起來,聽了她的話打着哈欠。
“什麼啊,為這點子事鬧我起來,不去。”她說着又躺回被子裡。
趙悟安磨牙,眼見着又要有一場大鬧,暖香眼疾手快拉住她,在趙悟安耳邊好一陣嘀咕,趙悟安聽得不住點頭,眼前一亮。
她收住攻勢,輕咳兩聲,突然陰陽怪氣道:“哎呀,那可怎麼辦呢?我要跟三姐姐去寺院裡住三天呢,日日同吃同住,夜夜抵足而眠,回來指不定感情就有多好了。”
話音未落,趙惜安一個挺身坐起,眸光如利劍看向翠荇:“翠荇,給我收拾東西。”
趙悟安得逞笑起來。
趙惜安對上趙懿安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張嘴替自己辯解:“我可不是為了抵足而眠,我,我是一心禮佛我才去的。”
衆人一臉“你不用解釋,我們都懂”點着頭,趙惜安氣得抓狂。
“你們懂什麼啊,點頭,點頭,我真的是潛心禮佛,我——”
衆人已經不聽她解釋,七嘴八舌讨論起寺院的齋飯。
趙惜安氣紅了一張臉,直到坐上馬車還沒消下去。
三人坐一輛馬車,這馬車外邊不顯,裡頭卻是精緻而寬敞,地下鋪着厚厚的毛毯,紫檀木雕花矮桌上還擺着熱茶和點心,中間香爐氤氲出縷縷輕煙。
馬車内十分溫暖,趙惜安沒坐一會兒就昏昏沉沉睡着了,趙懿安小心掀起一角車窗打量外界,她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身邊傳來一陣悉悉索索聲。
趙懿安扭頭看去,看到趙悟安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她一把握住她的手,手心的冷汗比在内廷時更多。
“怎麼了?”趙懿安忙看向她,“妹妹不舒服?”
她急着要掀簾出去叫人,一隻手猛然拉住她。
趙悟安咬唇搖頭道:“姐姐我沒事,隻是有點,有點緊張。”
她說着将頭晃了晃,示意趙懿安看她,笑容牽強,“姐姐,我的頭發沒有亂吧?”
“好着呢。”趙懿安安撫着撥弄她的金钗,猶疑道:“四妹妹,要見夫人,你很緊張嗎?”
哪有人見自己的母親緊張成這個樣子?趙悟安見晉王都沒這麼緊張。
“嗯,有一點。”趙悟安重重點頭,“我怕夫人不喜歡我。”
趙懿安的手猛地一頓,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傻話,連我們都這麼喜歡你,何況夫人呢?”
趙悟安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隻是身體沒那麼抖了。
一行人緩緩到了隐山寺,這次出行有意不聲張,沒有很大的陣仗,包括來接駕的僧人也不多。
趙懿安三人從馬車上下來,入目便是青山隐寺,雲霧缭繞,時有梵音響徹其中。深深呼吸一口山裡的空氣,一路舟車勞頓仿佛洗滌一空。
雲想幾人從後面的馬車上下來,趙懿安四下一掃,注意到不遠處樹下還停了幾輛馬車,對視一眼,雲想會意。
“這位師父,請問今兒寺院裡還來了什麼貴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