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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離開後不久,華夫人和馮妙前後腳進了汾陽宮。
趙懿安起身迎出去,心裡有些疑惑。
馮妙會這個時候來她不奇怪,她是心氣極高的一個人,從不稀罕韬别人的光見到晉王,可華夫人不一樣,她在宮裡早是位同副後的存在,晉王出行任何場合總是她常伴身側,像今天這樣的場合,按往常來講,她早該過來的。
趙懿安一時想不出原因,也隻能狀似未察,笑着迎了兩人進殿内。
“夫人。”趙懿安一禮。
華夫人忙雙手扶起他,無奈歎息,“哎,你這孩子,你,真不知該說你什麼為好。”
“你是個好孩子,隻是也太死心眼了。多少人為博恩寵恨不得殺妻殺子獻予君王,隻愁沒有機會罷了,你倒好,上趕着跟他逆着來,若是臣子倒還好些,可以說是行勸谏之職,可身為兒女就太莽撞了,需知不管你有如何大義,以兒女之身指責親長,橫豎被人寫作‘不孝’。”
“好在沒出什麼事。”華夫人語重心長,“不然若是這不孝的帽子扣下來,我的兒,你又該如何自處呢?那些站在大殿上食君之祿的人尚且誤國誤君,你替他們背負了責任,你且看看有朝一日需要人幫助你時,他們誰又會替你背負?不值你如此。”
趙懿安一點一點低下了頭,華夫人向來是晉王最忠實的擁趸,也隻有在面對她的事情時,她才會掀開忠義節烈的帽子,将一切挑明在她的面前,隻希望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能過得自如。
“我沒有想這麼多。”
趙懿安的聲音很低,“我隻希望一切都能維持下去,父王夫人美人和晉國,可我...什麼也做不了,而能做到這一切的人就在我身邊,就是父王。”
“傻孩子,傻孩子。”華夫人眼眶微紅,伸手将趙懿安攬進懷裡,“真是傻孩子,怎麼就這麼傻呢?”
趙懿安倚靠在華夫人懷裡,目光所及馮妙袖手站立在幾步遠的地方,注意到趙懿安的視線,她有些失神的目光很快聚攏到趙懿安身上,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華夫人也注意到了馮妙的視線,慢慢松開趙懿安牽着人走了過去,她走到馮妙跟前,雙眼緩緩掃過,狀似随意:“你近來是不是消瘦了?弱不勝衣可不像你的性子。”
馮妙微微笑道:“夫人覺得妾該是什麼樣的性子?”
華夫人一噎,半是羞惱,“你何時能少貧嘴些?”
馮妙隻是笑,笑聲如銀鈴悅耳,在華夫人越來越黑的臉色中漸漸傳開。
“姐姐——姐姐——”
聲聲呼喚從宮門口傳來,趙悟安跳過宮門扯着衣裙快步跑進來。
“你慢點兒!”趙惜安跟在後頭上氣不接下氣追着。
趙悟安充耳不聞跑着,目光在觸及華夫人沉沉的面孔時,吓得腳步一停,轉身就往外跑。
“本夫人是鬼嗎?”
華夫人的沉聲喝斥将她釘在原地,後進來的趙惜安見狀,忙拉着僵在原地的趙悟安轉身行禮。
華夫人氣不打一處來,正想要訓斥幾句,又顧慮着趙悟安那紙片一樣的身子,隻得忍氣道:“起來吧。”
兩人讪讪站起來,低着頭立在原地。
衆人在汾陽宮的偏殿内坐下,華夫人拉着趙懿安坐在榻上,馮妙坐在另一邊,趙惜安和趙悟安兩人則在塌兩邊的椅子上坐下。
華夫人倚靠着軟枕,一手覆在坐在身側的趙懿安手上,目光落在趙悟安身上,開口道:“這些日子忙也忘了問你,你母親一切可好?”
“母親很好。”趙悟安低着頭道,“多謝夫人關心。”
華夫人見她這樣也索性點點頭不再詢問,轉而看向趙惜安。
“你呢?李美人成日待在自己宮裡,連本宮想見她一面也難,你倒說說她平日裡都在做些什麼?”
“回夫人......”趙惜安頓了頓,“美人不過平日裡喝喝茶做做香料,隻是身子時常倦怠,故不如何走動。”
“可知正是不走動的緣故!你也該勸她多出去走走,時常悶在屋子裡可不倦怠?”
“是。”趙惜安答應不疊。
華夫人見狀,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又囑咐幾人幾句,方才帶着馮妙離開。
“想來我們在這你們也不自在,就不留着讨你們的嫌了。”
三人忙七嘴八舌說着哪裡,華夫人随意擺了擺手并不當一回事。
馮妙落後華夫人幾步,留下同三人笑道:“三位殿下既然都在此,一會兒妾讓佩兒送些點心來。”
馮妙說着又拉起趙懿安的手,“我倒有許多事要謝殿下,隻是你我二人之間說謝就太見外,思來想去不及一壺好酒實在,我有一壺好酒自己一直舍不得,一會也讓佩兒送來,殿下記得留我一杯就好了。”
“一杯怎麼夠?”趙懿安笑道,“美人這樣重禮,怎麼着也得留兩杯。”
趙懿安說着又看向佩兒,“佩兒為美人跑前跑後,另一杯必然是要分給佩兒的。”
馮妙笑道:“有這便宜,倒不如我親自給你送?”
佩兒聽了酒喝,本來還自欣然看着趙懿安,聽了這話忙道:“這可不行。”
衆人笑起。
趙懿安也打趣:“一杯酒罷了,美人也太小氣。”
佩兒又急道:“殿下誤會了,我家美人可不小氣。”
衆人忙又笑起,徒留下佩兒被圍在中間摸不着頭腦,急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