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話顯然不方便再問下去,趙懿安正出神間,一隻有力的臂膀将她一把撈至馬上。
及至她坐定,身後的人方才翻身下馬立在一旁勒緊缰繩笑道:“臣的手臂殿下也看到了,實在不宜再用力,之後的比試還請殿下代勞。”
天旋地轉間趙懿安呆呆坐在馬上,望着謝玹翕動的嘴唇,直到一柄球杆被謝玹橫起遞到她的面前時,方才堪堪回過神。
她拉了拉缰繩,回身注視着一片驚愕望向這裡的目光。
馬上風光實在不錯,己方的驚愕懊惱和煩躁,對方的愕然戲谑和嘲弄,她都一覽無餘。
可笑的是,雖貴為公主,可面前這許多人,似乎都認為她沒有跟他們共覽同一風光的資格。
趙懿安回身握緊了球杆。
她不怕輸也不怕丢臉,她怕的是連輸和丢臉的資格都沒有。
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小的時候,她的騎射和球藝都是不輸那些比她稍大的兄長的,這也是為何晉王偏愛她的原因。
隻是漸漸的,漸漸的,随着年歲漸長,她依舊勤勉,可她的兄長們好像忽然就突飛猛進,戲耍般将她引以為傲的一切打入谷底。
是歲月開始将那些潛藏在他們身體裡與生俱來的力量引出,那是不需要做什麼,生來就在她經曆過數個寒暑方才擁有的、沾沾自喜氣力之上的力量。
趙懿安曾為此呐喊,為此不公,為此哭泣,為此抱怨。
可如今再不會了,歲月從不曾虛賦于人,那些寒暑給予她最重要的東西遠在氣力之上。
她再也不會因為害怕被打壓羞辱而裝出不善騎射了。
趙懿安策馬緩緩進入場中,很自然地替代了謝玹之前的位置。
她記得場中每個人的名字,迎着趙征投來的灼灼視線,噙着笑意熟稔般同隊友們商量安排着布局。
不為則罷,為則必争。
于趙懿安而言,這場球賽她有一個絕佳的優勢,那就是她了解她的王兄,而趙征則正相反,對面每一道略帶嘲弄的視線都是她的興奮劑。
因為,驕兵必敗。
“觀瀾,固安,轄制住金芮别讓這球落到他杆下!”
趙懿安自然地囑咐呼喊着。
“子重,接球!”
她将夾緊馬腹。
“玉成,傳球給我!”
......
嘶喊揮舞間,木球在球杆下流轉,馬蹄踐踏,場中唯一一道女聲熟練地喊着每個人的名字。
她沒給别人猶疑的機會,也沒給自己猶豫的時間。
趙懿安勒緊缰繩側身去擊球,對面也沖來一馬揮起了球杆,兩隻杆子重重擊打在一起,馬身相錯,趙懿安險些被這股力道擊得從馬上掉下去。
她險險立住身體,掉轉馬頭注視着錯身而過的趙征。
“王兄。”
趙征立在馬上,目光睥睨,仿佛一隻兇猛的雄獅,每一寸肌理都蘊藏着無窮的力量。
時間仿佛靜置了一瞬,趙懿安忙趁機将球狠狠一擊,木球飛起,恰滾到己方隊友馬前。
趙征的目光一凝,馬兒嘶鳴,複又朝前而來。
......
一場鏖戰,滿場嘩然。
三聲鳴金,賽事落幕。
竟是平局。
場中一時沸騰,滿是不可思議。
趙懿安大口喘着氣,這結果卻在她預料之内,她不過赢在僥幸,前期仗着對方的輕視拿下了好幾球,後期即使對方反應過來追着翻盤,礙于有限時間和他們的糾纏抵抗,也隻能博得個平局。
不顧場中騷動,趙懿安翻身下馬,顫顫巍巍的手臂将球杆握緊遞到謝玹跟前。
“幸不辱命。”
謝玹大笑着接過,“殿下平日太藏着掖着了,有這樣一手騎術,怎麼不早說?”
旁邊有趙懿安方才的隊友湊過來附和,“很是,平時我隻知道他們幾個是有一無二的了,今日見了殿下,才知道當日淺薄。”
“你們過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