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配？哪裡有良配？”暖香起身四下搜尋，“奴婢怎麼沒看到良配。”

“看吧。”趙懿安無奈道，“這就是你，說你不正經你還不樂意。”

“奴婢說的本來就是實話啊。”暖香摸摸自己的頭，“殿下心裡難道不是這樣想的？隻是很多人聽不得實話罷了。”

“如果一定要選的話。”暖香笑道，“請容許奴婢舉薦申時酉。”

趙懿安有些驚訝，“你怎麼會想到他，他的身份實在低微了些，便是我無異議，父王也不會答應。”

“這些人裡頭，也就他，殿下勾勾手指就能玩弄于股掌之間，像其他諸如謝玹、張授中等，身份本事固然是有了，但主意太大了，即使您是殿下，他們又哪是甘居人下的呢？”

暖香嘻嘻笑道：“但是殿下您又能得到什麼呢？您背後又沒那麼多利益糾葛，如果您不覺得夫婿要有本事您才有體面的話，當然是選一個讓自己舒心的來得輕快。”

“可是......”趙懿安猶豫道：“很多人都告訴我該選張授中。”

“選他當然好，輕松呀。”暖香撫掌道：“我聽說良禽擇木而栖，又聽說人往高處走，這個人便是個中典範。大家想要殿下選他，也是不放心殿下的緣故，畢竟殿下有時候太沖動了，而跟這個人一起的話，就絕了您沖動壞事的可能。”

趙懿安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臉頰，羞澀道：“我有這麼沖動嗎？”

暖香斜斜看了她一眼，給了一個“您還好意思問”的眼神。

趙懿安隻得笑道：“那你怎麼不建議我擇張授中，你不想我輕松一些。”

暖香笑道：“殿下呀，您該吃些苦頭的，跟着人家輕松登高處，豈不是由着您傻樂一輩子嗎？”

趙懿安敲了敲她的腦瓜子，笑罵道：“好哇，原來是你自己不甘寂寞，不舍得沒樂子瞧，就要把我往多事之地推，你這家夥是見不得本殿下沒事情做是吧。”

暖香抱着腦袋求饒，“反正您是無事也忙，有事也忙，又有什麼區别？”

趙懿安被氣笑了，從秋千上跳下來，跑到暖香後頭，一個用力将秋千架高高推起來。

暖香有些怕高，被她推得哇哇亂叫。

趙懿安樂不可支笑了一會兒，方才停了手，又抓住她一通撓癢癢，直撓得她直不起腰，不住告饒方才罷休。

兩人嬉鬧間，雲想握着一卷書，從外頭走進來了，身側還跟着一個小宮女，不停問着她什麼，雲想邊走邊耐心給她解答。

她忽而聽見熟悉的笑鬧聲，聞聲望去，雲想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将書卷塞到小宮女手裡，快步朝嬉鬧的二人走過去。

“殿下，又跟暖香鬧什麼呢？”

“雲想。”趙懿安忍住笑走向她，“都怪你，還不管管暖香這丫頭，越發沒王法了，連我也編排個沒完。”

雲想替她理了理嬉鬧間散落的發絲，溫和笑道：“是是是，都是奴婢管教無方，一會一定仔細擰她的嘴。”

暖香聞言，将通紅的側臉伸到雲想跟前，告饒道：“好姐姐，您可要秉公執法呀，你看這臉被殿下捏的。”

雲想揉了揉她的臉頰，又向趙懿安道：“瞧着倒像是知錯了，殿下要不要原諒她這一遭呢？”

趙懿安跺跺腳，“你就是偏她。”她說着又捏了暖香一把，氣沖沖跑了。

跑到一半又不甘心，折回來幽怨道：“雲想，我知道你最近在教那些小丫頭們識字，好讓她們通過教習考試，但你也要留些時間給我吧，近來都不怎麼能看到你。”

趙懿安說完，不待雲想回答，又一溜煙跑了。

待她走後，暖香收回視線，“殿下不好意思了呢。”

她松開拉着雲想的手，理着發絲道：“雲想姐姐你也是，怎麼能分不清主次呢？那些若幹人等有什麼要緊，讓你都冷落了殿下，殿下剛剛要找你說話都找不到人，不得已才同我說。”

“什麼叫不得已？”雲想笑道，“殿下哪是會不得已做什麼的人，她會跟你說，自然是因為她願意說給你聽，況且你又是有腦子的人，倒不像我，時常無法給她拿主意。”

暖香哈哈笑起來，“不行了，哈哈哈，不行了，生不起氣來呀。”

暖香笑得直不起腰來，“雲想姐姐，你這樣子冷落殿下我卻生不起你的氣來，這真讓我生氣。”

雲想無奈，“别笑了，跟我說說，殿下剛剛跟你說什麼了？”

暖香堪堪止住笑，“倒也稀奇，殿下以前是最不忿這些事的人，如今倒主動說起婚姻之事。”

暖香于是将方才的對話簡單複述給雲想聽。

雲想聽了，雙眉漸漸皺起，一時沒有說話。

她無法給出建議。

對于趙懿安的事情，她無法理性思考。

身側的暖香觑見她的神情，基本也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于是問道：“那你不要替殿下想，如果是你呢？雲想姐姐，如果是你在這樣的境地，你會選誰？”

“張授中。”雲想擡眼，毫不猶豫道。

暖香又樂不可支笑起來。

雲想被她笑得有些惱羞成怒，扶住她的肩膀不住搖晃，“别笑了，壞掉了嗎你？”

“雲，雲想姐姐。”暖香邊笑邊道，“我不是在笑你，隻是有種‘果然是雲想姐姐的選擇’的感覺，不過覺得有意思罷了。”

“那你呢？”雲想笑問，“将你放在殿下的境地，你選誰？”

“反正選誰也不選張授中。”暖香憋笑，死命掐着自己的大腿，“選他怎麼說也太無趣了。”

“有趣無趣就有那麼重要嗎？”雲想的笑容緩和下來，眼神柔和地望着暖香，“我總想着活着才是第一位的，如果能夠活下來，舍棄一些東西又有什麼要緊。”

“可是對你而言顯然是不一樣的。”雲想直視那雙墨色的眼睛，“我私心想着，希望你們怎麼樣都要活着，可這果然也就隻是我的私心罷了，是我舍不得你們，所以才希望你們哪怕違背自己的心意和底線也該活着。”

“是我的私心罷了。”雲想喃喃道，“因為生死對你無關輕重，對我卻重若千鈞。”

“雲想姐姐。”暖香淡了笑意，鄭重拉住她的手臂，“我向你保證，不管我怎麼樣，我都會保重殿下的安危，她太沖動了，很多時候沖動到連自己要什麼都忘了，所以需要人陪着。至于我，任何時候都不必管我，随我去就夠了。”

“我觀馮美人與顔真，她們也說秉君子之交結為姐妹，不插手彼此選擇，可歸根到底還是幹預了，且甘之如饴。”

“人是沒有那麼聰明的，宋思暖。”雲想喊着暖香入宮前的名字，“你别太看得起自己，也别太看輕雲想。”

二人正說着，又有小宮人找了上來，手中拿着紙筆，站在殿門口處怯怯往裡頭張望。

雲想頓了頓，正準備上前去，暖香一個箭步，飄飄然飄到小宮人面前。

“姐姐來找誰？有什麼事暖香幫你解決，我也識字，千萬不用跟我客氣随便問我，我保證知無不答、言無不盡。”

雲想沒忍住笑了一會兒，也明白了暖香的意思，移步往殿内走去，去尋趙懿安的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