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授中面如冠玉的臉就在她的指尖下,一向以聰慧知禮、清冷自持著稱的人,現在咬着她的指尖搖尾乞憐,黑如點漆的眼睛仿佛在說話,眼睛裡像蒙着一層霧氣,氤氲着浸潤了周遭的一切。
“殿下。”張授中還在開口,他好像真的醉了,真奇怪,老二老三那裡的烈酒沒令他沉醉,她們這裡的一壺清酒,倒讓他醉成這樣,“殿下不享用我嗎?”
他看起來的确可口極了,讓她意動不止,可是趙懿安想起了家裡那個為她殚精竭慮、日漸消瘦的人,她雖然冷心冷意,但還不想為此讓他傷心。
“張嘴。”趙懿安的笑容裡泛起一絲惑人的涼意,她捏着張授中的下颚,迫使他張嘴吐出了她的小指,小拇指上濕漉漉的。
張授中有些幽怨地看着她。
趙懿安拿出帕子擦拭着小指上的水漬,斜睨着他笑道:“當初是你推拒這門婚事的,哪裡能讓你說後悔就後悔呢?付出一點代價也是應該的,不是嗎?”
張授中沒說話,定定看着她。
趙懿安無奈,将他從桌邊拉起來,“好了,你醉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她說着徑直拉着他的衣袖将他推出門外,“快去吧,下次有大哥的消息我再找你。”
張授中乖巧地任由她擺弄着,直到那扇門在他的面前關上,他才有了一些動作,目光從小匾上“鬥宿六星”四字上掃過,眼神清明,哪裡有半分醉意。
他望着屋内一動不動的身影,笑了笑,轉身緩步離開。
注意到門外之人走後,趙懿安靠在門上松了一口氣,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差一點就被他蠱惑到了,她的定力還都再練練。
趙懿安一邊想着一邊繞過屏風回到桌邊坐下,她拿起酒杯自顧自喝了起來,剛喝完第一杯,就聽見内間的門被人刷一下拉開,趙惜安的身影很快出現在她的面前。
趙懿安疑惑地擡頭看她,卻見趙惜安的面色漲紅,滿臉寫着不可置信:“姐姐,他那樣你都能忍住?你也太能忍了吧!”
趙懿安被她的話吓到,“你都聽見了?”
趙惜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其實也能看見一點。”
趙懿安被自己地口水嗆住,開始猛烈地咳嗽起來。
趙惜安繼續打趣道:“姐姐,你有這樣的忍耐力,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兩人又插科打诨一陣,見着天色漸晚,不欲久留,便一齊下樓去尋了趙悟安,依舊回公主府裡去。
趙懿安回到長生院的時候,申時酉剛醒,正在梳洗更衣,聽見趙懿安回來,他急匆匆收拾好一切,出來詢問她:“殿下用晚膳了嗎?”
趙懿安搖了搖頭,“我已經傳了膳,一會兒我們一起吃點。”
申時酉點頭,二人在軟榻上對坐着聊天。
趙懿安打量他的面色似乎好了一些,心中不由松了口氣。
“睡得可還好?”
“很好,很久沒睡得這麼好了。”申時酉由衷笑道。
趙懿安一邊聽他說話,一邊笑着讓捧着膳食進來的丫鬟先盛了一碗甜湯給申時酉。
“快吃點東西,明日你還要去廷尉府輪值,不多吃點哪有精神呢。”
對上她關切的神色,申時酉抿唇端起面前的甜湯喝了一口,他淺嘗辄止,很快放下湯碗,若有所思般說出了一句令趙懿安駭然的話。
“殿下身上怎麼有授中兄慣用的熏香的味道。”
趙懿安僵住,旋即笑道:“在臨江樓碰到他寒暄了幾句,可能是那時不小心沾上的。”
申時酉聞言,笑了笑,道:“我騙了殿下,殿下身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味道。”
趙懿安徹底笑不出來了,申時酉一直在她面前顯露乖巧溫順的樣子,讓她忘了他也是晉王欽定的人才,聰慧多識是他不變的底色,她盯着申時酉,語氣聽不出喜怒:“你詐我?”
申時酉下意識垂下頭,很快他又反應過來,放在膝上的手捏緊一聊,擡頭勉強笑道:“殿下生氣了?我......惹殿下不快了?”
趙懿安歎息:“我生氣又如何?我生氣你以後就不再過問了?”
“不,要問的,殿下既然選了我,就是給了我過問的權利。”申時酉認真道。
“既如此,那我生不生氣有什麼要緊,何況我也沒有不快,我隻是被你的敏銳吓到了。”趙懿安笑道,“我不會為這種事生你的氣。”
“可是我與殿下本不堪配。”申時酉忽然露出一雙淚眼,“若是殿下厭了我而屬意授中兄,我真不知該如何自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