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趙懿安在心裡歎息一聲,她早該知道的,沒有絕對正确的選擇,當初她選擇申時酉時有考慮過他柔和腼腆的性子,可是與之相伴的也是他的細膩敏感、執着專注,她也并非厭煩他,隻是向來是别人哄着她,現在要她去觀察着哄着别人,她會覺得有些累。
不該是這樣子的,趙懿安想起對他最初的動容,是他無畏強權秉持心中道義毅然擋在蕭衍身前,阻止旁人對他的戲弄侮辱。
明明是那樣内斂腼腆的一個人。
趙懿安看着他執拗的眼睛,莫名就洩了氣。
“我沒有覺得你跟我不堪配,從沒覺得過,你不要聽旁人瞎說。我也不會讨厭你,永遠都不會讨厭,我......很喜歡你。還有你說的什麼‘無地自處’更是無稽之談,你是廷尉所受人器重的申屬官,沒有我你也有大好的前程,何必妄自菲薄呢?我不明白你有什麼不好的值得你總是這般菲薄自己,還是說你是在質疑我看人的眼光?你以為我是什麼都沒考慮過就選擇同你結為連理的嗎?”
“至于張授中。”趙懿安頓了頓,“我接觸他有我的用處,誰讓我們的士大夫都是一群男人呢?我要向朝中伸手,自然免不了要接觸他。”
她說完這些話,申時酉一時背過身去,偷偷掩面。
趙懿安閉了閉眼,擡手想讓侍從給申時酉重新盛一碗湯,但等她重新睜眼時才反應過來,丫頭們早不知什麼時候被雲想清出去了。
趙懿安無奈,隻得自己起身給申時酉盛上一碗甜湯,“再喝一碗吧,特意要廚房為你炖的,裡頭有宮裡醫官配的溫補藥材。”
申時酉聞言轉過身來,看到他的神情,趙懿安放下湯碗的手頓了頓。
她一直以為申時酉是不愛哭的性子,看着腼腆内裡堅韌,有淚也往肚裡咽,她沒想到他原來是愛哭的性子。
以前在學堂上被她們為難的時候,他也回家偷偷哭過嗎?
有眼淚又怎麼樣?有眼淚也不要緊,有眼淚也不會影響他内裡的堅韌。
“殿下。”申時酉的聲音有些抖,他哭的羽扇般的睫毛上都沾了一層水液,“我真的值你如此嗎?我真的配得上這些嗎?不是時酉妄自菲薄,隻是因為是殿下,我才總不敢相信。”
趙懿安心底生出一股躁意,她自認為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從沒對人有過這般的耐心,她不明白申時酉為何還是如此不安?
趙懿安呼出一口氣,收回手的間隙不小心觸到了那碗甜湯,淺褐色的湯液在玉碗中微微一蕩,幾滴湯液濺出,灑到了趙懿安的食指上。
微粘的湯液順着她的手指就要流下,趙懿安煩躁地轉身想去找一方帕子擦拭。
忽然,手腕被人拽住,趙懿安轉身的動作一頓。
申時酉抓住她被濺濕的右手手腕,在趙懿安猝不及防間,他伸出猩紅的舌尖輕輕舔了上去,沿着被打濕的食指,一點一點,從根部到指尖,緩慢而粘膩。
細細密密的舔舐蜿蜒而上,一整個指節都被他含入唇中,随即吐出。
他舔了舔唇瓣,看着趙懿安微微笑着:“我沒有浪費殿下的心意。”
趙懿安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麼對他了,她面上發燙,有些無措地抽回手捂着自己的右手手指,剛剛的燥意一瞬被熨平,隻剩下滿腔的心跳。
“還不夠。”申時酉站起身,一步步向趙懿安走來,“隻為殿下做到這種程度,還不夠。”
趙懿安吓得連連後退,看着他漆黑的眸中如同生出一汪漩渦,深得幾乎将人溺斃。
“殿下為什麼要後退?”申時酉不解道,“殿下不是喜歡我嗎?我不分晝夜學了一個月,我會伺候殿下的。”
“你......”趙懿安皺了皺眉,“别這樣。”
很奇怪,申時酉這樣很奇怪,他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那個腼腆的、溫和的、正直的少年,他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我——”她還來不及開口,就被人一把抱了起來。
趙懿安被申時酉打橫抱在懷裡,驚訝到忘掉掙紮,等她回過神來時,人已經被他放到了軟榻上。
“你——”
吻劈頭蓋臉襲來,趙懿安還來不及出口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裡,額頭上、臉頰上、鼻尖上、下巴上都被密密麻麻的吻覆蓋。
她喘不過氣,那柔軟的唇瓣又流連到了她的脖頸間,一個個濡濕的吻落下來,趙懿安隻覺頭皮發麻,腦中空白一片。
不該是這樣子的。
趙懿安心頭忽然湧上一股淚意。
她伸手推開申時酉,從榻上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