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姜青崖與宿弦一同找上門來,裴序之看着兩位像地痞流氓攔人一樣的兩位執事長老:“……差不多行了。”
姜青崖食指伸出,在他面前搖了搖:“不不不,一年沒見,你都不想我和宿弦嗎?”
裴序之繞開他:“……”
宿弦将劍橫在他身前,一手搭在他肩上道:“我和姜青崖很想你。”
姜青崖的手搭在他另一側肩膀,挑眉笑道:“你難道不好奇我們真正的水平嗎?”
裴序之瞥他:“前日已經知道了。”
二人手裡下了力道,左右兩肩被箍住,不給他掙脫的機會。
宿弦:“再好奇好奇。”
裴序之感受着兩股威壓:“……”
被迫和二人再次交手,戰局同前日一樣,與姜青崖險勝,與宿弦持平。
三人尋一處坐下,難得安靜聊會天,主要是姜青崖和宿弦在聊,裴序之坐在一邊安靜擦劍。
姜青崖搖了搖折扇:“……外門那群長老我都懶得說了,一個個的隻知道占我便宜,我多少好東西被那群玩意拿走了。”
宿弦:“前些日子,徐茉給我的劍也被拿走了,但他們說我如此強,什麼劍都一樣,說的不錯。”
裴序之聞言同身邊的姜青崖對視,二人嘴角都壓不住地上揚,不敢搭理坐在一邊還在自戀的宿弦,怕一不小心就笑出聲,某些人會自閉數日。
宿弦又在複盤剛剛的打鬥,姜青崖氣的牙癢癢:“簡直是魔鬼啊你們一個兩個的,你是二次異變的冰靈根,我就認了,可他媽誰能想到還能再有一個比婁旬師叔天賦還高的小師妹?”
“她二十天就築基了,沒人不知道什麼概念吧?婁旬說她未入宗就入道了!怪物吧?我記得我入道還是在入宗的一年後……”
“可惜了,頂級天才也是個頂級殘廢,小師妹身世也怪可憐的,是個靠鄉裡鄰居接濟的小孩,沒想到如此天賦的人,居然自帶無法醫治的病,還有悲慘童年?你說這種天賦的是不是……”
他意有所指,早年時,師父說過婁旬的童年十分悲慘,如今,他的兩個徒弟童年也十分悲慘,難道頂級天賦等于悲慘童年?
宿弦手肘抵了抵他,接過話:“有婁旬師叔和時嶼簡在,不會出事的,有那群人陪着,小師妹也不會悲慘。”
姜青崖這才注意到旁邊沉默垂頭的裴序之,拍了拍他肩膀:“還有你呢。”
三人又聊了些其他的,待天黑時,姜青崖和宿弦被掌門傳音叫走。
裴序之回到桃靈峰,路過桃林時,擡眼向三人院落看去,皆是閉門,都未回來。
他腳步停下,站在一樹下等人,目光靜靜看向天的某處。
站定一個時辰後,桃林小路中終于傳來腳步聲,俞溪回來了。
她走到他身邊,應是怕尴尬,随口找的話題:“師兄,你辟谷了嗎?”
他垂頭看她,先是看向她的臉,目光一頓,才看向她的發頂:“辟谷了,可是餓了?”
這便是師妹的原本膚色嗎?
她說:“今日季老做烤羊排,我待會換身衣服便要去吃飯了。”
“我與你同去。”
……
師妹是個很會自我欣賞的人,裴序之看着長桌上寫滿了狗爬字的宣紙,沉默一瞬,便将它放回原位,背上的劍止不住發抖。
牆壁上挂着一張畫像,看手法估計也是出自這間屋子的主人,很簡筆、難辨人形。
他看到畫像上那人的頭頂一黑色小鼓包,一根帶着花的樹枝插進包中,才認出來這是俞溪本人,背上的劍抖得更加厲害。
他閉了閉雙眼,實在無法述說看到這兩物的心情,師妹将自己畫得不似人,若是叫他人看到,怕是會笑話她。
思考幾秒後,他轉身坐在長桌前,沾着未幹的墨,攤開一張未用過的宣紙。
筆簡單地劃過身軀和頭發,便顯現出一少女的模樣,師妹這幾日皆是身着黑衣,據師父說,拜師那日,她穿的是黃袍。
在頭發上點綴幾朵桃花和一根簡單的簪子,又在腰間畫上一木佩,師父說師妹愛美,日後應多買些配飾來襯她。
筆尖停在臉上,他認真地想着她今日的樣貌:一張蒼白病弱的美人臉,額頭無遮擋,露出優越的眉骨,一雙眼角下垂的狗狗眼,眉眼精緻、鼻梁高挺、嘴唇飽滿紅潤,纖細的脖頸卻驕傲的昂着。
師父說他收的徒弟一個比一個漂亮,師妹應是很漂亮的。
人像畫完後,他總覺得缺了些什麼,細想了片刻,在人像邊落下:既姽婳于幽靜兮,又婆娑乎人間。
神女應當是漂亮的吧?
待他寫完,才發覺身後已有來人,她穿了一身青衣。
師妹面色複雜,不知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師兄,你不會是嫌我畫得醜吧?”
他将畫像放置窗前,施了靈法,腦中飛速運轉:“我隻是覺得,應當将你真正的模樣畫出來。”
她要他在眉心點上一紅點,裴序之照做,但有些疑惑:“為何?”
“因為我喜歡。”她說:“我應該去點個痣,不知道這有沒有……”
話還未說話,她又道:“好餓好餓,師兄,走吧。”
他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她扯住衣袖,拽了出去。
腦中隻來得及想道:日後要尋一尋點痣的方法。
途中與一男子玩鬧片刻後,他與師妹來到了膳食堂。
大師兄竟然說他紅鸾星動了,他看着大師兄一臉八卦的微笑,實在不知道如何答複。
他在外處理事務,從未與他人近過半分,就連路邊的花草樹,他也未曾碰過,又何來紅鸾星動一說。
而後大師兄又撫須說了些奇奇怪怪的話,他不懂,也更不懂師妹為何要拿銀月劍敲頭,甚至……戳晏朗的屁股,這行為實在不好,他要認真教導她。
下山這日,師妹的打扮好獨特,他從未見過。
她似乎很喜歡那個女子身上的衣物,她說不常穿會浪費,可喜歡就不算是浪費,師妹生辰在下月初,屆時要叫繡娘快些繡。
師妹好能飲酒,他還以為大師姐所說的“每月小師妹都喝數百壇酒……”是框他,結果今日真是見識了。
師妹初次接觸太虛劍術時,他正與蘇繡的繡娘交代完裙袍的細節。
二人立在半空中,看那桃林中揮劍的單薄身影,師父說:“你小師妹很聰明,恐怕不出五十年,她便會趕上你。”
裴序之點頭,日後他們可以一起練劍,他對劍術多有研究,也能教師妹,二人在一處并不會無聊。
沒想到師妹居然将那千年樹砍斷了,他與師父彼時正在研究命盤,感受到桃林的異常後,二人立刻飛身而去。
裴序之看着師父去安慰那個發脾氣的千年樹:“……”
再看向那個一直以背對着他的師妹,她手中還拎着桃枝,她氣息不穩。
果然,下一秒,人便要倒下,好在他一直注意着。
他将師妹抱起,師妹太輕,要多吃些東西補補才是。
轉身便看到一群不熟悉的人,他們應當是來看師妹的:“不必憂心,她十日苦練、未進食亦未合眼休息,才會累倒,還要麻煩你們,晚上多送些吃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