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溪端起碗,淺嘗了一口,在婁旬期待的目光中說出二字:“難喝。”
很苦很苦,還真有股直沖鼻子的感冒靈邪惡味道。
婁旬平靜點頭:“……好,為師知道了。”
俞溪将碗裡的湯藥一飲而盡,便看見知道了的婁旬雙手端着鍋,便帶着一臉和藹的笑容,往裴序之所在的房間去。
她靜靜等了半刻鐘,拎着空鍋、笑得開懷的婁旬推開門走出來,又舒了口氣:“啊,還是這舒服。”
俞溪表情有些難言,師兄如此聽話?
婁旬将鍋洗幹淨,放到一邊,轉身到桌前倒茶、一杯端給她,一杯給自己,低頭吹了吹滾燙的茶水,輕抿了一口,發出滿足的喟歎:“此茶暖心暖胃、深得為師心意啊。”
久不見裴序之出來的俞溪,問:“師兄醒了?”
婁旬搖搖頭:“沒醒。”
“那他怎麼喝……”
“哦,為師給他灌進去的,都是好東西,可不能浪費。”
俞溪為熟睡的師兄默哀:“……”
有師父在,就有師兄的福氣在。
師徒二人喝了會茶,又牛頭不對馬嘴地閑扯了幾句。
婁旬問:“三清谷修行可還算開心?”
俞溪吃了塊小餅幹,點點頭:“挺不錯的,就是他們大長老脾氣古怪得很。”
“那老頭名叫‘谷怪’,古怪吧?”
“……”諧音梗扣錢嗷!
她突然想起在三清谷時,那怪老頭每日都會在她離開前傳信于一女子,名喚朝陽,那人聲音溫柔得耳熟,但她那時滿腦子的靈草靈枝和各類穴位,并未想得起來那女子就是當初的杜淮之。
想來朝陽于三清谷過得還算不錯,她的靈石沒白拿。
緣分是個古怪的東西,她們明明能身處一地、嬉笑聊天,不大不小的園子可偏偏叫她們數日未曾再度相逢過。
她又想到入玄古前的大娘,恍惚間,隻能感慨人行道上路人實在太多。
聽師父問:“你昨天尋你師兄切磋了?”
俞溪搖頭晃腦:“若要成才,當向強者學習,師父,你何時與我切磋?”
婁旬按住她亂動的腦袋,笑道:“為師是你學習的榜樣,可與為師切磋,你學不到任何東西。”
俞溪不解歪頭:“為何?”
婁旬笑了笑沒說話,就在她以為她師父要裝作世外高人,表演“笑而不語”時,他道:“如今,能接住為師一劍的,尋不到。”
俞溪:“……”
她覺得她的自戀不僅是與生俱來,也是婁旬言教身傳。
婁旬的眼睛瞟了瞟未開的房門,聲音壓低了些:“既然如此,師父将你們師兄妹二人的空間做個連接,屆時隔段時間,你便能去尋你師兄單挑。”
婁旬OS:我真是個大聰明,對兩人都有好處的方法,就這麼讓我想到了,還有誰?!
……
在宗的生活總是要比在外舒服許多,不需要用腦子去想那麼多東西,每天都可以吃到季老和陳祉做的菜,還能偷喝婁旬藏在後山的酒,除了每天被裴序之提溜個耳朵各種修煉、如今還要讀醫術,簡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俞溪和施雨芷從無相城買了些香噴噴、熱乎乎的糕點和煎餅回宗,心裡盤算着好些日子沒看到今希,也不知道她在太虛宗外門過得如何。
但他們當初沒留下什麼可通訊的小牌子,隻能随緣碰碰運氣。
從外門所在的山峰走過,不少統一淺綠色弟子服的弟子路過她們,同她們打招呼:“俞小師叔,施師姐,早上好。”
兩人第五次看着陌生的弟子拱手問好,麻木地面帶端莊大氣的微笑,回應:“早上好啊。”
有了主角的加持,他們運氣果然不錯,就在要離開外門山峰時,被熟悉的聲音喊住。
兩人轉身,便看到了面容已恢複、隻剩眼睛胎記的今希,額頭一層薄汗,想來是剛修習結束,黑發束的高高的,身着統一的弟子服,腰間佩戴着兩把劍和木佩,一把桃木劍,另一把應是長老發的劍。
今希高興地咧開嘴,從儲物袋裡翻出一大壇子,遞給她們:“俞師父,施姑娘,好久不見。這是我親手腌制的鹹菜,在門内賣得還不錯,送給你們品嘗。”
何止是不錯,身在内門的俞溪都常聽聞外門有一下飯神器——超絕入味大鹹菜,那群外門弟子還給她取了個專用名為獨眼姑娘。
總之就是很火爆,外門那群未到金丹的弟子接長期任務時,都會買一壇帶着吃,能省很多靈石,不怕壞,還能吃很久。
俞溪丢了幾個膏藥給她,三人又聊起了宗門生活,今希說得高興,俞溪和施雨芷也跟着開心。
聊了一刻鐘後,從她身後傳來一道男聲:“今希。”
二人對視一眼,那一眼滿滿的八卦就要呼之欲出,又看了眼轉頭的今希,哦吼,誰啊誰啊!!
映入眼簾的是一同樣身着弟子服的弟子,他的眼睛很亮、臉上還有些嬰兒肥,而與其外貌不符的是他的身材,有些單薄消瘦,身上穿的衣物很厚,腰間佩戴着一根筆,是個怕冷的符修少年。
辭冬看到二人,又上前兩步,拱手、自己介紹:“俞小師叔,施師姐,晚輩辭冬,叨擾了,老師命我來尋今希。”
俞溪覺得此人很眼熟,看今希的表情自然熟撚,應當是她外門的朋友,她搖頭:“不打擾,既然老師尋你,那今希、辭冬,我們下次見。”
施雨芷拍了拍今希的肩膀,把剛剛的話題打上個句号:“我就說太虛宗比思雁村有意思吧,那我和小師叔走咯,下次見啦。”
不知為何,俞溪總覺得辭冬的眼睛像奧特曼發射的激光一樣,甚至更亮,讓她無法忽視。
他又像是有話說,但不知該說些什麼。
今希也點點頭,表情并沒有多好看。
或許她也猜到她們不與她交換聯系的原因,本就是隻走一段路的趕路人,又有誰會為他人停留呢。
日後見面隻能是緣分,可緣分總有耗盡的那天,不知是下次是何時。
她難過了一會,就開始安慰自己,好歹自己與他們有緣分,旁人哪有這機會呢?
看着兩道身影離開,她突然想起來被太高興所耽擱的事:“哎?!俞師父還沒檢查我的劍術是否有進步呢!劍法老師說我很用功,比之前進步很大……”
她這幾個月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練劍,每天都盼着能有一日讓俞師父看看她的成長,不枉費俞師父的教導一場,可……
她又回頭看了看什麼都沒有的藍天。
好吧……下次見,她一定會給俞師父檢查的。